次日清晨,喬曉佳早早起身,與其說起身還不如說壓根沒睡著,隻感頭皮發麻四肢疼痛,而墨無名還在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她齜牙咧嘴地下了床,托著一身疲倦走到銅鏡前看了看自己,如她所料,眼角、嘴角、顴骨三塊淤青,整張臉成了大花貓。
既然沒法睡覺,她決定把衣服洗完,心想:那些丫鬟不能從早到晚都那麼有空打她吧?
喬曉佳抱著換下來的髒衣服走出房門,剛向院門走出三步,隻聽身後傳來段瑞龍的呼喚聲,喬曉佳腳步一頓,並未轉身,簡單的問聲早安,徑直前行。
“怎麼我越叫你越走啊?”段瑞龍不明所以,墨紫雨似乎隻願給他個背影。
“洗衣裳呢……”喬曉佳輕聲地回了句。
此刻已有一些丫鬟起床,各個打著哈欠的走出房門,驚見段將軍佇立院外,皆以為興師問罪而來,於是乎,匆忙行個禮,然後像黃花魚似的溜邊逃出院門。
段瑞龍原本打算在出發之前教墨無名耍耍木劍,卻見路過他身邊的奴仆們神色驚慌,他不由再次看向墨紫雨的身影,忽然注意到她手臂上的抓痕。
“墨紫雨,你過來。”
“……”喬曉佳故作忙碌地又打水又洗衣,含糊其辭道“我忙呢,一會兒的好嗎?”
段瑞龍沉了沉氣,不耐煩地走上前,一把抄起她手臂拽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她紅腫不堪的五官上,蹙眉急問:“誰打的?”
“自己摔的。”喬曉佳不以為然地回了句,她並不是想為那般女人開脫,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都挨一頓抽,但房間相距頗近,隻能避免矛盾激化越演越烈。
段瑞龍默不作聲,但眸中已掠過一絲慍怒:“我征戰多年,扯這種謊不覺得愚蠢嗎?”
喬曉佳剝掉他的手,道:“你別管了,女人之間小吵小鬧很正常。”語畢,她急忙抱著銅盆走出院門,她可不想再樹敵了。
段瑞龍挑起幾下眉梢,加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隨後向中院走去。
喬曉佳唯有小碎步緊跟,手腕時不時傳來陣陣鈍痛。
段瑞龍將她帶入自己的臥房,隨後一腳帶上門,命道:“坐床上去。”
喬曉佳放下銅盆坐到床邊。隻見段瑞龍在木櫃子翻找一通取出一個白瓷瓶,他拉把木椅放在床邊,倒出瓶中的黑色膏油塗抹於她的眼角上。因疼痛,喬曉佳本能地向後閃躲,卻又被段瑞龍一把按回原位:“這會知曉疼了?打架時怎不怕疼啊?!”
他的口吻好似在訓斥一個犯錯的孩童。喬曉佳本就窩著一肚子火,她忍不住反駁:“你打架時能想到自己會受傷麼?就跟誰多願意受傷似的……”
段瑞龍一怔:“喲嗬,還敢頂嘴?這瓶創傷膏我就未用過。”
喬曉佳依舊帶著抵住情緒,撇頭看向窗外,可忍了一會兒搶過創傷膏:“嘶疼……你故意用力捏我是吧……我自己來……”
段瑞龍莞爾一笑,雙手環胸坐在床邊,喬曉佳則立刻起身,坐到銅鏡邊輕輕塗抹。
“你為何與丫鬟們動手?”
“我動手?也對,我抽了那丫鬟一耳光。”喬曉佳有一搭無一搭地應了聲“都是雞毛碎皮的小事,確實是我先動手才激起民憤的,俗稱,活該。”
段瑞龍雙掌支床,爽朗大笑“你當女人可惜了,這般好戰應去戰場。”
喬曉佳可無心說笑,她不了解這藥膏是什麼成分,但擦在淤青上倒是熱熱的很舒服:“既然你不用這藥膏,賣給我吧,藥錢從工錢裏扣。”
段瑞龍看向她大塊小塊的淤紫,斜唇淺笑,勾勾手指讓她過來。喬曉佳捂著瓷瓶走過,腳跟還未站穩便被一股大力拉倒在床,因姿勢為趴式,她第一反應便是按住“烙印”位置。
“自己把衣扣揭開,我幫你塗後背的傷。”段瑞龍此刻的語氣並無絲毫輕薄之意。
喬曉佳不由一怔,他怎麼知道她渾身都是傷的?……“不用了,我請吳嫂幫我塗就行了。”
段瑞龍難得關心一下旁人死活,真有種“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感覺,他不悅地仰起頭:“又不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這般別別扭捏作甚?”
寡婦寡婦!平常聽到這種話也不覺得生氣,但不是正趕上她為這事兒受了窩囊氣了嗎?
喬曉佳扭頭瞪視他:“你要是女子我立刻就脫。”
“你人都在將軍府了,我真不懂你那份矜持為那般?”
喬曉佳知道跟他解釋不清,欲起身走人。
段瑞龍看她繃著臉,忽而來了興致,他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撩起她的衣衫。
……她憤憤地轉過身“寡婦怎麼了?你也太不把女人當回事了,我今天就帶著墨無名離開將軍府!”她邊說邊推開段瑞龍“當我走出將軍府那一刻,再也不告訴別人我是寡婦!”
段瑞龍必然是聽得一頭霧水,見她起身,他一把摟住她腰,就在這拉扯之間,他頓感手背上落下幾滴滾燙的水漬。
他怔了怔,扳正喬曉佳的雙肩,她眼中含著淚,倔強地不肯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