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昆明異常燥熱,整座城市像是一個火爐,想要把這個城市的人烘烤。中午的太陽照得地麵火熱,天很藍,沒有一絲風。我坐在電腦前,風扇呼呼的吹著,仍覺得幹熱難耐,這時快遞的電話打來,說是有我很重要的快遞。
我頂著太陽出門,到了小區門口,穿著紅通標誌的快遞員漠無表情的坐在他的三輪車上,我走過去:“幫我拿譚泉的快遞。”
他抬起頭,我看清了他的樣貌,是個小夥,標準的雲南漢子,皮膚黝黑,眼睛炯炯有神。
“你等一等,你的快遞是貴重物品,特別管理。”小夥在三輪車上打開一個帶鎖的鐵箱子,拿出一個漆黑的木盒子,盒子上雕刻著精美的麒麟紋,是件舊物。
我在包中掏出煙,是五塊錢一包的大前門,又抖出一根,正要散一支給他,他把木盒子拖在手上,看了我一眼,拿出一包二十塊錢的玉溪煙,自顧自地點燃,吐出一大口煙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了手。
我接過木盒子,說:“這麼熱的天跑快遞不容易吧。”
他憨厚地笑了笑:“顧客就是上帝嘛,不把東西送到客戶手中,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我想,像他這樣盡業的人越來越少了。他遞給我一張收據,我在上麵簽了名字,上邊寫的寄件人叫譚大城,是我二叔,他終身未娶,沒有老婆沒有孩子,一直生活在鄉下,我與他也沒多大交集,前段子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得了絕症,是癌症,可能不久後就要死了。家中還有一些財產,想著無人繼承,想給我送來。
我當時還在心中笑話他,二叔早年很不安分,在外賭博洶酒,回家騙取家人錢財,我想這次生病可能又是在外賭博輸了錢,來騙人的把戲,現在看著他寄來的東西,心中卻莫名不好,他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快遞小夥拿出一張單子看了看,說:“你這是自付件,寄件人說是你這邊付錢。”
我問:“多少錢?”
“一千塊。”小夥子麵無表情地說。
我馬上把掏出來的兩張十塊收進包裏:“寄個東西我也沒超過五十塊錢,你怎麼收這麼貴啊!”
小夥說:“寄件人是按照快件價值超過五十萬寄的,你這不算貴了,公司的標準收價,這樣,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就給九百塊吧。”
我瞟了快遞小夥一眼,看著憨厚,其實心中狡猾,有哪一家快遞公司會看人老實,少給一百塊,要是這樣我每天去給人拿快遞算了,一趟能賺一百,一天賺幾百塊錢很快也能是中產階層了。我把木盒子還回去,小聲地說:“對不起你給錯人了,這不是我的快遞。”
想都不用想,二叔不可能有五十萬給我,不然何至於賭輸了錢,被人打斷了腿。
“大熱的天,跑一趟不容易啊!”小夥變了臉色,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搖了搖頭:“道上的大龍哥認識嗎?你真的不要這快件了?大龍哥不介意去你家收收利息,照顧照顧你的家人。”
道上的人,我想我攤上事了,本還想說把木盒子送他算了,但想想盒子也值不到幾塊錢,對方不好算計,正上下打量我,眼睛裏賊精,我歎口氣,就當是拿錢消災買個平安,在包裏把皺巴巴的九百塊錢都給了他,又覺得不忿,把三輪車上的一張報紙順手拿走了。
還是當日的《昆明日報》,至少不會太虧,能拿回一塊錢算一塊錢。
而後,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城中心的星光大酒店,今天是高中同學的聚會,其實不過是混得好的同學向混得差的同學顯擺現在所得的金錢,地位,以及權勢。我不喜歡這樣的聚會,但去一趟也好,畢竟酒店裏能夠提供二十四小時的冷氣,在均溫接近四十度的昆明,算是一種消遣。
把木盒子放進包裏,聽著車窗外的蟬鳴,有些心煩意亂,這種在地下蟄伏十幾年的蟲兒,似乎要把所有對命運的不公以及生命的短暫表達出來。我對前方的的哥說:“師傅,你快一點嘛,我趕時間。”其實我是不想再聽這些夏天裏煩躁的聲音。還有就是他的出租車裏沒有空調,很熱。
的哥側了側頭,微微笑了,他什麼都沒有說,猛地踩下油門,又是一個急拐彎,我險些撞在玻璃窗上,當我從座位上爬起,並把安全帶係好後,的哥打開了音響,裏麵的歌聲節奏感十足,聽著很熟悉,直到下車時我才想起這是電影《瘋狂的出租車》中那輛出租車準備開出賽車速度時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