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晚上天氣也是悶熱地,房間中除了風扇的呼呼聲,便是如同高壓的悶熱。我朦朦朧朧間聽到了窗外大風吹動樹木的聲音,接著是一個驚雷,天空開始下雨了。
雨聲變大了,閃電的光芒閃過,照亮整個房間,我被一道雷聲驚醒了,窗戶沒關嚴實,在往房間裏麵飄雨,大風吹得窗簾嘩嘩地響,路燈的光亮也熄滅了,我去開燈,已經停電了。
我摸黑去關窗戶,把玻璃窗合攏的時候,感受不到窗外的巨風了,窗外一片漆黑,霧蒙蒙的一片,是大雨彌漫了視野。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伴隨著轟隆一聲。
在閃電的光線中,天地間又一次明朗,我看見了穿著白衣的女人在雨幕中走去,隨著光芒的消逝,又不見了身影。
我大喊了一句:“葉子。”雖然在玻璃窗的阻隔下,看著下方的人影像是一個成年的女人而不是小女孩,但我一眼認出了她穿著我的襯衫,是我給葉子的那件。
我跑去葉子的房間,推開門果然葉子不在,我轉身跑進了雨幕。
葉子靜靜地站在雨中,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一頭短發貼在臉暇上,我走過去,葉子回頭望了我一眼,眼中無神,失去了靈動的光彩。
“葉子。”我叫她。
她沒有反應,雙眼無神地看著雨幕前方。
“葉子?”我再一次叫她。
她像是沒聽見,朝前走去。
我跟在她後麵,她一路超前走,而視線的前方,是一個垃圾桶,我在前麵停下了。
我看到她在翻垃圾桶裏的東西,最後在一個角落翻出一件連衣裙,是早上她穿的那一件,上麵粘著鮮血,葉子把連衣裙抱在手中,輕輕撫摸,她輕聲叫道:“媽媽,媽媽……”
我聽得頭皮發麻,她的聲音淒厲而悲涼,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或者說她現在聽不見我的聲音。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葉子現在是在夢遊。
這件連衣裙多半是她媽媽送她的東西,而且她很喜歡。葉子走到一邊的草地上,我沒有攔她,小時候聽老人說過,在夢遊中的人不能叫醒,不然可能會發生意外。她蹲在草地旁,把連衣裙放在身邊,用手抓起一把被雨水浸軟的泥土,看了很久,她在草地上挖出了一個土坑,並把血跡還未被雨水衝刷幹淨的連衣裙埋了進去。
她把一抔一抔的黃土撒在裙子上,直到把它全部覆蓋,並用手把泥土夯實,草地重新被埋成了平地。
葉子轉頭,對著我笑,我以為她醒了,叫了一句:“葉子聽得見我說話嗎?”她不語,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她白瓷般的臉蛋即使在光線微弱的情況下,依舊可愛。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她與我的全身,我與葉子互相對峙,她看著我,卻是兩眼無神。
她說:“我的媽媽睡覺了,我也要回家睡覺了。媽媽說女孩子晚上熬夜不睡覺,對皮膚不好,以後嫁不出去。”
我黑了臉,她媽媽平時怎麼教育她的?年紀輕輕就知道包養皮膚,為了未來嫁出去。我沒來得及繼續吐槽,葉子在我身前倒了下去,她被冰冷的雨水淋濕,全身冰涼,我把她抱緊了房間。
當晚,葉子發燒了,額頭很燙,我一直守護到天亮。雷聲響了一夜,直到快要天明的時候才止住雨水。在其間睡夢中的葉子做惡夢了,她在喊她媽媽,叫她媽媽不要離開她。還說了很多話,像是對著詭異的空氣在對話,我坐在旁邊,氣氛詭異,深深打了一個寒顫。
雨後的空氣是清新明朗的,我把葉子房間的窗戶打開,嗅了一口窗外的空氣,清醒了許多,天蒙蒙亮,小區中早起的清潔大媽在樓下打掃昨夜大風吹落的樹葉。
我摸了摸葉子額頭,溫度退了很多,臉色比昨晚也好了不少,我鬆了一口氣,在茶幾上找出一盒阿司匹林,倒上開水讓葉子喝下去。
然後徑直走向衛生間,家裏的燈忽地亮了,來電了。我借著燈光,從鏡子中看到了我蒼白的臉,我對著鏡子笑,裏麵的人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把手舉起來,透過鏡子看到套在我大拇指上的戒指,像是一副鐐銬,把我緊緊地套住,我猛地用力去扯戒指,大拇指上的皮層被拉扯撕破,流出殷紅的血液。疼痛傳來,我咧咧嘴,再次看了眼憔悴的自己,我無法退出。這枚戒指取不下來。
水龍頭打開,嘩啦嘩啦流出清水,我洗了一把臉,既然逃不開,不如主動麵對。我打通了陳洋的電話。
曹雨生開著一輛越野車來接我,吳袁清與陳洋已經在車上了。我把行禮放進後備箱,葉子自來熟地在車裏打招呼。她昨夜淋了雨,臉色不太好,她笑著對陳洋招手:“這個哥哥長得好帥,英俊瀟灑,比譚哥哥好看多了。”
我瞪著葉子:“亂說什麼?你譚哥當年被評為昆明北城最好看的男人,追我的女人不知道要排幾條街。”
葉子噗嗤笑了,車內除了葉子,其他人都板著臉,葉子坐在吳袁清身旁,他畏懼地朝車窗那邊靠去。他們猜測葉子是女鬼,為被詛咒者引路來的使者。葉子渾然不覺車內氣氛的怪異,咯咯笑著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