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報告你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你不要生氣哦。”
一大早,柳雲夕剛進辦公室,還沒坐下,211寢室室長張程就跑過來,緊張神秘地對她說了這一番話。
這個張程在夏令營的第一天就在寢室裏頂撞生活老師,又跟同寢室的李浩打了一架,第二天又被社政老師投訴,被211寢室全體成員投訴,第三天跟隔壁七(2)班同學朱政陽打鬧,推倒朱政陽,撞到走廊的書架上,門牙掉了兩顆……總之,從夏令營第一天開始,他幾乎每天都要整點事出來。
這個寢室長是他自己毛遂自薦的,當時有好幾個學生表示反對,但柳雲夕一點都沒猶豫就同意了。她也沒有把握這個寢室長職務就能讓他安靜下來,能改變他很多。事實上從他擔任這個寢室長職務以來,他仍在不斷生事,柳雲夕要是哪天聽不到張程這個名字,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瞧瞧,這一天又不得安寧了,不用聽,柳雲夕都猜得出八九分,一定是哪個學生違反紀律被抓到,扣分了。
果然,是210寢室被扣分了,原因是湯凡凡的拖鞋沒擺整齊,左鞋比右鞋高出兩厘米。柳雲夕聽了啞然失笑,對張程說:“行,我知道了,謝謝你,你這麼關心班級榮譽,老師很高興,在“每日一榮”中給你記一筆,回去早讀吧。”看著張程雀躍離去的背影,柳雲夕搖搖頭笑了,這笑有些無奈,又有些揶揄。夏令營這段時間以來,作為班主任的她每天都忙得團團轉,疲於應付各種檢查,各種活動,各種報表,各種扣分,各種糾紛,各種違紀,她都不能靜下心來好好備一節課。她不明白一樣的工作到光華她怎麼就應付不過來了呢?在英才,她也是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可她每天都很從容,工作得心應手,有條不紊。
“唉——”她輕歎一聲,拿起語文書往教室趕去,要早讀了。
一進教室,她就看見座位上的湯凡凡低眉垂眼,悶悶不樂。可憐的孩子,一定認為自己闖禍了,要被批評了吧?柳雲夕徑直走到他身邊,俯身下去,右手輕按他的肩膀,柔聲說:“凡凡,怎麼啦?鞋子沒擺好扣分啦?沒關係,下次擺好就行了,啊,準備早讀啦。”就這麼幾句話,竟讓這個平常活潑搞怪的小男孩啪嗒啪嗒掉下淚來。“嘿,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師說沒關係就沒關係,老師百分百相信你以後再不會擺不好鞋子了,快把眼淚咽回去,給老師笑一個。”還是柔柔的嗓音,隻是這一次柔中多了幾分剛韌。果然,湯凡凡抬手使勁抹一把淚,仰起頭衝她咧嘴笑了。那笑容就像一朵綻放的花,盡情燦爛。
“同學們,請把課本翻到第五課,今天我們學習《傷仲永》,請同學們在早讀課上做好預習。”她話音剛落,教室就響起一片朗朗書聲,柳雲夕看著那一張張童稚的臉,聽著這充斥每一個角落的讀書聲,笑了,這笑是從心底裏蕩漾到臉上的,是一種滿足幸福的笑。“我的天使們,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背著十字架學習的,我一定盡全力守護你們的天性與靈氣。”柳雲夕在心裏對孩子們說,也是對自己說。
“柳老師,德育處副校長叫你去一趟他辦公室。”與她搭班的教數學的俞維老師幾乎是踩著下早讀的鈴聲來通知她的。“好的,我就去,謝謝你啊。”柳雲夕擱下課本,就往德育處走。
管德育的副校長姓高,名什麼不清楚。五十上下,中等身材,戴一副深度眼鏡,挺著一個典型的啤酒肚,頭頂禿了一大半,隻後腦勺留有一小片稀疏的頭發。想想最近自己班級的德育分數,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