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這可是新鮮事。
主持祭祀活動,寺廟的大師們不是不行,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由朝廷供奉的靈師主祭。
要是和尚主持祭祀,輕易不會是活祭,出家人慈悲為懷,殺生是大忌諱。
紅塵聽自家兩個小廝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又說厲王會舉行多大盛大的祭祀活動,杞縣大部分有頭有臉有名望的人都要去參加,心中就察覺出一絲違和感。
厲王那人的確不靠譜,任性妄為,時常做點兒讓名宿大儒們氣得恨不得撞死在宣政殿的事情,但他也是個聰明人,不是真的瘋子!
像眼下這種事情,若真隻是為了死難的亡魂,祭品可用活的牲畜,何必用人?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緣由,幹脆隻當厲王是個神經病,自汙也手段狠辣……要不然就是她想多了,厲王這次確實損失慘重,恨那些黃莽亂賊入骨,等不及回京獻俘,先找借口殺了。
薛公公過來喝茶時,也因為這事兒嘮叨好久。
紅塵心裏多少也有點兒惦記,“薛爺爺,您說活祭是真還是假?鬧得這麼大,您就沒想管管。”
按說這位公公在宮裏地位很高,離了宮門,也該能在那些龍子鳳孫那兒說得上話。
薛公公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他老人家看樣子挺相信紅塵,連一些私密話,也不避著她,“我和厲王不熟,也不想熟!”
瞧小姑娘盯著他看,一臉迷糊,敲了敲桌子,笑道:“我在宮裏能活得長久,最大的能耐不是揣摩上意,是相人。”
紅塵笑了笑,連忙讓小貓奉茶。
她也愛聽薛公公說話,像他這種在宮裏混跡多年,揣了一肚子故事,見多識廣的老公公說出口的話,隻言片語,也頗有意思。
“什麼人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什麼人是小人,要避而遠之,還不能得罪,都要清清楚楚才好,我隻願意和聰明有腦子的君子深交,和君子交往密些,偶爾幫個忙,哪怕君子失敗,也絕不會牽連朋友,所以我在萬歲爺麵前就永遠是不涉及任何黨爭,一心隻為陛下的忠心奴才。”
紅塵:“……”
“現在離了宮門,真是自在多了,憋了幾十年,還是如今痛快。”薛公公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厲王那人不是小人,可也不是君子,是最麻煩的一類,和他做敵人,一準晚上天天做噩夢,可和他做朋友……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有朋友!就是偶爾接觸兩次,我回去還得偷偷摸摸燒點兒柚子水洗洗澡。”
紅塵:“……”
薛公公都說到這份上,恐怕是真指望不上了。
她心裏難受,雖然厲王發下話,用作祭品的是黃莽逆賊,即便不用活祭,回京也是個死字,那位任性妄為,一向聽從本心,怕是不會覺得用犯人當祭品,會對龍王不敬。
可她還是不自在,說是逆賊,十五六歲,風華正好的少女,又能有多大的罪過?當真個個手上都沾著血腥不成?
紅塵記得,這些女孩子也不都是反賊的女兒親屬,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劫掠走的貴女千金,就是從賊了,也隻是想活著,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活生生的人,還是沒經過風雨的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