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小哥行行好,我們少爺不對,讓他親自給高人賠禮,我是真有事兒,一定要見高人一麵。”
管事拿了一把碎銀子,起碼有五六兩塞給他們兩個。
小貓哭笑不得,這銀子還真挺多,趕得上他們好幾個月的月錢,“我們家小姐真不在。”
管事還以為他們看自家少爺不順眼,故意刁難,使勁掐了陸晉一把,陸晉耷拉著臉,可也沒辦法,家人重要,雖然他對那個詛咒自己的小姑娘有心結,還是賠笑道:“我錯了,小哥你們大人大量,就讓我們見高人一麵。”
小貓攤攤手,還沒說話,外麵就有客人笑道:“主人家確實不在,閉門讀書去了。”
“就是,誰不知道紅塵小姐要考闌珊書院,馬上就到時間,肯定得找個清淨地方認真讀一讀書,茶館人來人往,客人這麼多,要都想見她還有完沒完了。”
“再多出個不著調不懂規矩的人搗亂,人家不怕也嫌麻煩。”
陸晉:“……”
話說到這份上哪還有辦法!
管事出了茶館,涕淚橫流,近乎虛脫,到讓陸家幾個族人都嚇了一跳。
陸晉更是吃驚:“老張,你何至於此?咱還不知道那紅塵小姐到底能不能解得了家裏的劫難,就是咱們家真犯太歲,尋別人化解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親自去京城求姑丈為我們請個高人來算一算。”
“少爺有所不知!”張管事歎氣,“咱們家夫人,確實是再嫁之身,當年您還在繈褓中,您的父親外出經商遭遇劫匪,不幸罹難,夫人守完孝,就嫁了咱們家老爺。”
陸晉頓時愣住。
“哎,這事兒早就過去,老爺待您如親子,新來的下人們不知道,我們這些老人也不可能到處亂說,一晃二十多年,您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
管事搖頭歎息,“如今在杞縣,竟有人能一言說中,恐怕是真有些能耐,高人難得,大約這是我們陸家的機會。”
陸晉腦子嗡嗡作響,憋悶難受的厲害,不過此時此刻,他就是恨不得大吼大叫,發泄胸中抑鬱怒火,想去找他親娘問個明白,他叫了二十幾年的爹,怎麼就變得不是親爹了。
但現下,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不去見紅塵小姐一麵,萬一他家真淪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那他就是僥幸不死,也一輩子都要沉浸在痛苦悔恨當中不得解脫。
“……你還是先回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各處多送點兒銀子打點,別吝惜錢財,再找找看有沒有哪位大師能給咱們消解一下,我就留在這兒,杞縣統共也就這般大,一定能找到……那位紅塵小姐。”
受了刺激,陸晉到好像懂事了些。
老張滿懷欣慰,叮囑那幾個陸家的族人好生照顧少爺,都是族中兄弟,同氣相連,陸家不好,大家都得不了好,這些族人也是個個上心。
“那老仆就走了,少爺你好好保重。”
他叮囑了幾句,匆匆忙忙回返,這次過來,本也是為了不讓少爺回去,看風向不對好想辦法逃得一命,事情辦完,他好歹也要回去,若是無事最好,萬一出了問題,他身為陸家的家生子,那追到地下去,也照樣得伺候主子。
紅塵她們其實並沒有離開茶館,而是呆在書房裏溫習功課,不過到也不是小貓他們專門糊弄陸晉這人,紅塵根本沒把這貨放心上,自然不會特意避而不見,這幾****領著羅娘一夥兒姑娘,在做模擬考試,是一個客人也不肯見的。
薛家小侯爺都進不了門。
闌珊書院曆次考試,總體上也就是策論,書畫,詩詞,琴藝,騎射幾項,偶爾會有山長親自出點兒附加題,比如前年,山長給學生們出了個題目,讓他們去亂葬崗住一宿,男女一視同仁,那一年在這一關上刷下去百分之五十的學生。
再加上比別的書院多一個麵試,就因為花樣多,郭山長的闌珊書院,在各地的書院裏頭也頗有名氣,至於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紅塵覺得羅娘她們一點兒經驗都沒有,從薛公公那兒套了幾套題目,先讓她們隔三差五就考上三五回,到考場自然氣定神閑。
反正今年的考試,她們肯定不能參加,參加也考不上,怎麼也要等一年後,時間還充裕得很。
今年的考核,紅塵自己唱獨角戲。
任務目標定得很高,不說得頭名,可一定要分數高到能要獎勵。
雖然嚴格來說,隻有滿分考生能提條件,可一般情況下,你要考出個亮眼奪目的成績來,提出個把不怎麼過分的要求,山長都會答應。
她隻是想讓羅娘她們參加考試,又沒說一定讓她們通過,對闌珊書院來說,多出些人應試,根本不算什麼。
不知門外風波,閉關苦讀,一連半月,天氣都顯得有些悶熱,終於到了考核之日。
參加最終考核的人數不多,寥寥二十來人,包括紅塵在內,隻有三名女子,不過想必個頂個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如果對自己沒有幾分信心,估計大家也不會參加,每個書院的最終考核都屬於壓軸戲文,考過了不用從低等開始讀,一入書院便是高等班,等於是山長入室弟子的待遇,也因此備受關注,好些人等著圍觀,你要是考試時丟乖露醜,估計沒幾日就能傳得人盡皆知,讓別人念叨個一年半載都是往少了說,指不定十幾年後,還有人拿你當反麵教材教訓家裏的孩子。
家裏所有人都挺緊張。
薛公公還特意去拉關係套近乎,弄到一份報名資料,隻是後來沒給紅塵,說是擔心她提前知道,壓力大,影響溫習,到最後才稍微做了下介紹。
值得注意的考生有兩個。
一個是女子,江南來的,十五歲,叫方曉英,家裏經商,聽說哪怕在文風鼎盛的江南也頗有才名,隻是未婚夫攀高枝,中了進士就悔婚另娶,她家裏人擔心她,打算送她到外地讀兩年書,回去後差不多大家也忘了這事兒,比較好說親。
另一個是男子,從京城來,十七歲,叫洪文賓,家裏書香門第,不過已經落魄,京城書院束脩太高,他想讀都讀不起,幹脆一咬牙來闌珊書院,看重的是學費低,生活費也低。
“這兩個別的不說,字很好,瞧著也氣度不凡,務必小心。”
紅塵鼓了鼓臉,呃,洪文賓她有印象,不就是挑唆皇帝廢後,讓厲王一腳給踹吐血的那個禮部郎中?似乎有幾年文名遠揚。
方曉英這名字也熟悉,當年京城以一罪婦的身份,嫁給朝廷一品大員,禮部尚書的那位最成功的女人就叫方曉英。
隻是不知道是重名的還是同一個人。
紅塵沒多想,想也沒用,她這輩子就是全新的人生,一切重新開始。
謝過薛公公,帶著整理好的文房四寶和各種雜物就出門上車,慢慢騰騰地去赴考。
她本來想騎馬去,問題是帶的東西太多,籃子特別大,也很重,隻好坐車,慢一點兒就慢一點兒,沒辦法的事情。
送她去闌珊書院的不是家裏人,家裏人都沒動,而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擎天幫十三堂堂主付子文,和他那三個手下幫眾。
這幾位意圖綁架,犯了大罪,可衙門那邊是真不敢招惹這等江湖人,當時縣令知道這四個人身份後,簡直恨不得撲過去問問王元道,你們為毛不直接弄死算了,還抓來給我們,我們縣衙大牢脆弱的很,沒能耐和這些江湖人玩。
紅塵以為縣衙要直接把人送州府去,讓上麵人處置,後來卻不知怎麼一折騰二折騰的,薛公公出麵說和,允許他們自贖,花了一筆銀子了事。
付子文這四個是讓人家當槍使,拿錢辦事,沒弄清楚事情始末,甚至不知道雇主是誰,薛公公找過來求情,紅塵也就順口答應,沒太在意。
事實上,她人單力薄的,也不打算真和擎天幫那種江湖幫派作對,就是不怕吧,要是天天讓這等江湖人盯著,肯定要難受。
再說,上次敵人放火,可是連付子文一塊兒燒的,這四個可滿肚子怒氣,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了,完全可以改造成盟友,她自然是更樂意給個方便。
付子文名字很秀氣,人也不完全就是個粗人,這次也是他主動請纓,說是要護送她過去,沒準兒還能逮住那個過河拆橋的混蛋。
紅塵也樂得撿幾個便宜護衛,多有麵子!
反正她提前有防備的話,也不怕付子文腦子抽筋反水。
馬車速度很快,也沒遇上想象中的阻攔,一轉眼的工夫,就看見闌珊書院前麵頗為闊朗的青石路。
今日正是考核之人,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道邊叫賣的小販也成群結隊。
紅塵沒耽誤時間,徑直拎著籃子就進了考場,臨走之前塞給付子文幾兩銀子。
“隨意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
付子文:……
他堂堂天下第一大幫的堂主啊,難道還缺錢?搖了搖頭,他就大馬金刀地戳在門口。
紅塵是瀟瀟灑灑進去了,後麵好些考生,進入考場之前,卻先看到滿臉橫肉,一身江湖習氣的四個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