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要的東西顯然很讓人為難。
“看見沒,看見沒,招風耳。大鼻子,黑臉。旁邊要寫字,寫上我是林旭!”
陶師傅看了半,也不知道薛侯爺在桌子上畫什麼東西:“這是您養的豬?叫林旭?”怎麼還給豬起名字,真不知道這些貴人們心裏想什麼。
薛柏橋一愣。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對,對,就是我養的豬。您可好好給我做。”
紅塵:“……”
算了,由他去。
這一趟避雨。談下的生意超過一整年的,那位陶師傅顯見非常滿意,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燦爛。
等大雨停歇,臨走之前還約定了時間,過兩日就過來做工,要是隻有一件半件的,陶師傅的記性好,看一眼就能做出來,可茶館上下這麼多人,都要他做,那便得仔細些才好。
陶師傅是個很認真的人,答應要做,第二日就拎著他那一套家夥事直奔茶館,也不用紅塵她們專門擺姿勢,隻看一眼,便低頭雕刻,不緊不慢,動作熟練又優雅,拿著刻刀,這位到有些宗師的架勢。
紅塵一看便笑道:“陶師傅學這個,得有多少年了?”
“從五歲替我爹打下手,至少整整三十年,正經出師到才十年有餘。”他們家祖上就開始做木匠活,曾祖甚至參與皇陵修建,就是活得時間太短,也沒給家裏留下多厚的家底,以至於他爹本來想供他讀書,改換門庭也隻能再往下拖一代。
“我兒子可不做這個了,做好了也沒出息,還是要讀書,讀了書就算考不上舉人進士什麼的,隻要中個秀才就能開蒙學,那才是真出息。”
笑的工夫,陶師傅已經做出一個粗胚,是平安的。托在掌心裏讓大家看,平安肉乎乎,圓滾滾,特別可愛討巧。
紅塵伸手捧住,細細把玩,越看越愛不釋手,到讓陶師傅臉紅了紅,有點兒羞赧。
正話間,貓一臉古怪地跑過來,看了看陶師傅,苦笑:“……李捕快來了,要帶陶師傅走,好像有人告陶師傅以假換真,把他們家老太太氣得中了風,昏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陶師傅頓時大吃一驚:“什麼!?”
紅塵皺了皺眉,讓狸把李捕快迎進門,這位對紅塵很客氣,因著陶師傅是她的座上賓,也就沒太為難,簡單了下,就是陶師傅的一個雇主,托陶師傅修補了一個破碎的木質擺件,但對方把東西拿回去之後,老太太一看就是假的,而且一著急,一口氣沒上來就暈過去了,請了大夫,大夫都可能是中風。
“眼下鬧成這樣,死者家屬哭著喊著陶師傅畏罪潛逃,還是我們衙役過去問,才知道陶師傅是來了紅塵姐這裏,您看這事兒弄得!”李捕快也有點兒別扭,畢竟從人家紅塵姐的茶館裏逮人,還是有點兒不給人家麵子。
陶師傅整個人都傻住:“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們老陶家的人,絕不能幹那種事兒,再,我就是個做木匠活的,經手的東西,有個幾十文大錢就算貴的,為了這麼幾十文,我值當毀了自家的名聲麼?”
而且什麼以假換真,又不是古董玉器,一堆木頭玩意兒罷了。
他是滿頭霧水,但衙門既然接了案子,這位怎麼也要跟李捕快走一趟。
“哎,因為秋家三兄弟,老大瘸腿,老二目盲,老三乃啞之人,都身患殘疾,這事兒反而要心處理,要不然於我們縣太爺的名聲上或者有些妨礙。”
一時間,茶館裏好些客人都很同情,惹上官非並不是事兒,也不知道陶師傅能不能度過這一劫。原告還如此特殊。
紅塵他們多多少少都為他擔著心,不過,陶師傅隻去了半日,就輕輕鬆鬆從衙門回來,又到茶館做活兒。
“幸虧縣太爺明察秋毫,要不我可要做一個冤死鬼了。”
陶師傅是忠厚人,可再忠厚。碰上這等倒黴事也要生氣。他吃一場官司。成了冤死鬼或許不至於,但若真陷進去,陶家家風敗壞不。不定還得有牢獄之災。
“整個都是糊塗人辦了糊塗事,幸虧秋家那老太太醒了,否則我可真不清楚。”
陶師傅歎氣。
“老太太醒過來,跟縣太爺派去問話的師爺。她抱著真的娃娃睡覺,她家老頭子就會來與她話。拿了我給修補過的娃娃,老頭子根本沒出現,所以,娃娃必然就是假的。”
客人們一聽都笑歎。老太太糊塗了。
可不是糊塗,這般分出來的真假可不能作數。
鬧了個大烏龍,李捕快怕紅塵介懷。還特意來跟她了始末。
‘苦主’秋老太太今年六十五歲,早年丈夫失蹤。不知去了哪裏逍遙快活,她一個人把三個兒子拉扯大,到如今四世同堂,兒子們身子有些不好,可都被養得不錯,經營了不的買賣,還置辦了好些田地,她也是時候安享晚年了。
可她年歲一到,就想著把家業分一分,自己的嫁妝分一分,提前做身壽衣,她也能挑挑顏色,再打造一口棺材,生前就進去躺一下,不舒坦還可以改,等死了再進去,舒服不舒服的也沒辦法告訴別人。
老太太家裏的兒孫都孝順得很,她老人家什麼是什麼,就依著她的意思操辦起來,大家都有商有量,半點兒也沒因為產業而有芥蒂,反而互相推讓。
那日,老太太把東西分好,心裏有了盤算,一時鬆心,就又想起她家老頭子,忽然要找一個娃娃擺件。
這東西是老太太的心頭好,他老頭子新婚時送給她的,當年老爺子不見之後,整整一個月,她老人家日日抱著那個物件以淚洗麵,還是為了孩子們擦幹眼淚,把東西藏了,再也沒去看一眼,今卻不知為何,忽然想看。
她大兒子就親自去庫房翻找,結果找出來傻了眼,那木雕娃娃居然從中間截斷,男女之間分裂開來。
家裏人立時就不知該如何是好,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老太太的寶貝,這些年來雖然不看,可即便是舉家逃難時,也沒給丟掉,老了之後更時時絮叨,但凡有空就她和老爺子的事兒,起來就要提一提這個東西,那是二人定情之物,十分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