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孩子們都覺得,自家那個爹拋棄妻子,著實不靠譜,當兒子的不好爹的不是,可娘如措念一個絕情人,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
隻是老太太年紀不,孩子們都怕她傷心,便想了個法子,先讓孫子過去鬧騰,鬧著她講古,看看能不能讓老太太把這個給忘了,他們再想辦法把東西修好。
這辦法到是不差,一切很順利,幾個大孫子纏了老太太好幾日,那擺件也被複原如初,卻不曾想,老太太一拿到東西,當場就變了臉色,仔細看了半,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哭著厥過去,非這是假的!
一下子把秋家人都給嚇得發蒙,尤其是老大,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刮子,立時就連夜跑去找陶師傅。
當時陶師傅正在茶館幹活,在紅塵這兒,吃得好,喝得好,又熱鬧,他都有些樂不思蜀,那秋家老大去找了兩次沒有找到,再加上大夫他娘可能中了風,一時氣憤,竟去報官。
他報了官也有點兒後悔,老百姓顯少願意和衙門打交道的,幸虧縣太爺是個明理之人,念在他們母親生病,不是故意戲弄的份上,並不曾為難。
“不幸中的大幸,沒出亂子。”
陶師傅一臉的心有餘悸。
客人們討論幾句就去別的新鮮事,一個老太太的囈語,沒什麼好在意。
夏日裏暴雨過後,園子裏的花花草草落了一地,紅塵抱著茉莉出來曬曬太陽。
老參也似模似樣地躺在地上。眯著眼睛享受陽光,他是一副老仙翁的扮相,哪怕這麼躺著,乍看上去也如那位太白金星一般有派頭,紅塵笑了笑,就拿出筆墨畫了一幅畫。
這是書院童先生留的作業。
後來這份作業交上去,還變成書院財產。掛在山長的書房受人瞻仰。
山長給它取了個名字。就叫學生眼中的最好山長!
郭老從此留起一嘴漂亮的胡須,因為不是白的,還恨不得去找來白色染料染上一染。
當然。讓他夫人強烈鎮壓了。
此時此刻,紅塵卻不知道這幅畫後來的名氣,隻有一筆沒一筆地畫。
最近那些先生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一下子緊迫起來。給學生們加了好些功課,一時間怨聲載道的。連紅塵這茶館都被帶累的少了不少客人。
常來茶館的客人裏麵,闌珊書院的學生們可占了百分之三十。
“姐,秋大夫人來了。”
貓提著衣擺,穿過園子。走到紅塵眼前聲道。
秋家的人?
“找陶師傅的?”陶師傅受了一番驚嚇,心情不定,怕自己手抖。再雕壞了東西,又工作了兩便回家休養。打算養精蓄銳一陣子,這會兒卻是沒在。
“不是,他們讓姐受驚,特來賠禮。”
禮多人不怪,人家來賠禮的,紅塵怎麼也要見一見。
狸把人送到客廳,上了茶,粗粗一看,秋大夫人麵容白淨,手腳纖細,指尖略有些繭子,想來常做針線活,是個勤快的,打扮得幹幹淨淨,顯得斯文懂禮。
見了紅塵,她也沒什麼,隻是致歉,再奉上一份禮,略坐了坐便告辭。
“這秋家還真是講究人家!”羅娘她們都失笑。
後來有個客人起,大家才知道,不隻是他們茶館,還去了人家陶師傅的左鄰右舍家,當初秋家找人時,沒少喧鬧,攪了那些人家的清淨,他們老太太一回過神,就強令他們速速去賠禮。
卻這本不是什麼壞事兒,隻明秋家的人謹慎微,陶師傅卻一連好幾心神不定,甚至還過來親自跟紅塵他們賠了不是,退了訂金,推掉手中的活兒。
“我這心亂了,雕出來的東西不能看,實在不能敷衍姐。”
秋家這般客氣,那老太太也不像是無理取鬧之輩,還聽她老人家幾十年茹素禮佛,不見葷腥,近年來條件好了,更是時常捐贈香油錢,又每年都放生。
這樣一個老太太,偏偏對這件事不肯鬆口,隻娃娃不對,陶師傅又是個仔細的,越來越覺得可能是自己修補的不好,才讓秋家老太太有這般錯覺,一時間竟否定其自己。
他什麼也不願意做了,紅塵沒轍,隻是略有些失望,又換了個會做娃娃的師傅給做了個,但總覺得不如意,像歸像,卻沒有之前的靈氣。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紅塵晚上沒睡踏實,老看見那個損壞聊娃娃擺件。
一男一女,兩個娃娃裂開,斷口平滑,隱約帶著一股殺氣。
第二日,紅塵醒後便托老參打聽了打聽,當年秋家那位老太爺究竟是為了什麼失蹤的。
看老太太的樣子,夫妻兩個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因為年代久遠,這事兒已經湮沒在時光中,就是植物的記憶恒久,對時間也不敏感,還是不大容易打聽得出來。
不過也知道了一點兒,那個秋老爺的失蹤是個謎團,連具體的確定的時間都沒有,秋家失去當家人一團亂,又是那麼個年景,也沒人去追究。
當年的杞縣可不是現在,那陣子戰亂頻頻,舉國鬧饑荒,旱澇災害,加上蝗蟲,真是不知多少個村子變得十室九空。
那種情況下,秋家沒了個人,還有誰有力氣去管?秋老太太竟一個人把三個兒子都平平安安地帶大了,著實不容易。
“人家老太太本來就是能耐人,他們家東邊的老槐樹,老太太把日子過得很好,甚至還積攢了一布袋的肉幹,最困難的時候,連樹皮都沒了,她那三個兒子又都有殘疾,想逃荒都難,愣是讓她靠著肉幹,野菜雜草給養到這麼大。”
線索特別的少,紅塵卻驟然想起曾經見過的那個娃娃,有了一個有些恐怖的猜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