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宮門按隻能有五間,超過要算違製,厲王府卻在直通皇宮的方向又開了一間,宮殿也建造的奢侈華麗至極,皇帝對他的九子的寵愛,算得上遠逾其他兒子。
陳瑋自己的房間卻樸素得很,沒多少擺設,床鋪也是舊的,十幾年沒有換過。
不是他多麼簡樸,更不是為了求一個好名聲,他哪兒還有什麼名聲可言?那簡直是每日不停地作妖,不把大臣放在眼裏,動輒揍得王孫子弟生活不能自理,要不是他爹疼他,什麼都替他擔著,光禦史參他的折子就夠把他百八十回。
這種人,又怎可能因為名聲讓自己過得不好。
他園中養了無數美女,每個美女都過著最奢侈的生活,隻是他享不了富貴罷了。
十幾年來,除了在他的榻上入睡,在別處每一閉眼,便是噩夢連連,弄得他連行軍打仗都要帶著床鋪,帶著基本的家具,也幸虧他是個尊貴王爺,就是有些特權,旁人也不以為意。
陳瑋坐在桌前,一坐就是大半個時辰,這才回神,推開窗戶,就見一個身著甲胄的侍衛立在窗口。
“你去一趟杞縣,趕在……算了。”陳瑋苦笑,“何必立什麼牌坊!”
厲王府東麵不遠,便是國師府。
皇宮附近的地方並不多,房子大部分都是皇上賞賜的,隻有皇室比較親近的人家,才能得此殊榮。
國師府邸乍一看,到比厲王府還氣派,隻是人家的裝潢設計,那真是京城一絕。還是當年崇陽先生親自操刀設計出來,過去十多年,依舊不落俗套。
現任國師姓宋,叫宋淼,自二十八歲起繼承國師之位,至今二十年,始終深得陛下愛重。雖在朝中並無實職。卻是京城一不可或缺的勢力。
宋淼已經在多年前就不問世事,隻除了每年主持一次祈福大典,或者朝中有大事發生時。陛下會親臨問卜外,其他時候長年累月不見外人。
諸多國師府的雜事,都是由他兩位弟子出麵料理。
今宅了十幾年的宋國師卻忽然有了興致,隻穿了一身輕便衣服。一個隨從不帶,要去大雲寺轉轉。
兩個弟子隻好扔下手裏頭的活。跟過去保駕護航。
他們師父年紀雖不大,身體卻不太好,吹一次風,病上一回。那都是很要命的事兒。
戒慎正在大雲寺後麵調配丹藥,抬頭看到宋淼來了,似乎也很意外:“難得。好像今年的藥還不到時候,怎麼這麼著急?”
宋淼沉著臉。緩緩在椅子上坐下,才從袖子裏取出一封信遞過去,戒慎接過來一看,也登時色變,驚問:“可確實?”
“北燕萬明親口所,他是大宗師黎濤的入室弟子,雖然讓人廢了功夫,眼力卻還在,應該不會出錯,而且當時不是也沒找到他的屍體?”
宋淼穿了身尋常白袍,頭發夾雜了些許霜色,整個人坐在那兒,氣勢沉凝,隻看他的人,任誰都要覺得此人乃正人君子。戒慎卻知道,這是個視下如無物,喜歡把一切玩弄於鼓掌中的人,連自己這個和他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其實也不太喜歡和他麵對麵坐著。
“其實他死不死的,已經無所謂,林家隻剩下一群婦人,他便是活下來,也隻能躲在陰溝裏等著腐爛,難道還能翻,再,他就算找人報仇,也是找厲王去,與世外之人,我們大周朝的國師又能有什麼關係?”
戒慎歎了口氣,輕聲勸道。
宋淼半晌沒話,似乎在猶豫,但戒慎一看他的眼睛,便知這人連猶豫也是做給別人看,心中忽然有些不耐煩,他每日煉藥修行,忙得不可開交,近來還卡在瓶頸上,整日處理這等閑雜瑣事,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修行有成?
“罷了,就讓‘流沙’出手了結,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們殺人,隻看錢財不問緣由,正好,我有一女弟子在那邊兒也有些麻煩,就幫她一並清理幹淨,算是送她及笄禮物。”
戒慎是出家人,無出家饒慈悲心,到有平等之心,世人無論是人,還是一貓一狗,在他眼裏都沒大區別。
“就是‘流沙’要貴些,殺個人能抵得過半套房子,錢你出,我是出家人,窮得很。”
宋淼不差錢,他沒金錢觀念,不過兩個徒弟會撈銀子,又孝順得很,出點兒錢也無妨,到是聽到戒慎的女弟子,他不覺失笑:“你悠著點兒,夏家那位,我瞧著可是沒真心把你當師父,還是個狼崽子,別看是母的,母的更狠毒,心她成了氣候,你第一個受害。”
“本就是強者為尊,適者生存,如果我不能永遠比她強,被她害了,也隻能自認倒黴。”戒慎就是喜歡有能力,有手腕的弟子,不像宋淼,本身是個毒蜘蛛,卻養了一對綿羊一般的弟子,簡直讓人惡心。
在京城,國師宋淼與他的狐朋狗友注意到杞縣,杞縣這邊,紅塵他們剛剛好也提到了那位國師。
“北燕使臣怎麼這個時候進京?”
闌珊書院一幫學生都屬於本地最頂尖的讀書人,雖不在朝堂,那也是十分關注朝廷的逐項事宜。
按現在不是年尾,邊疆雖有些規模的紛爭,但這種糾紛年年有,不稀奇,到不了需要互相派遣使臣的地步,那位陛下的聖壽乃是二月份,今年已然過了。
“難道朝廷有什麼大動作?”
好些學生浮想聯翩,琢磨大周和北燕是不是要結盟,兩個國家,大周富庶,北燕兵強馬壯,若是兩國結盟,四國之間的關係就又要起變化。
結果他們浮想聯翩半,讓郭老一巴掌拍回去。
“一群不讀書的,今年大周立國一甲子,陛下和國師要舉行大祭。別的國家也就算了,北燕與我大周乃是兄弟鄰邦,怎能不來?”
兄弟鄰邦?
一群學生麵麵相覷,這些年大周與北燕戰亂頻頻,他們都快把兩國曆史上關係不錯之事給忘了。紅塵也是半晌才回想起曆史,今年果然必須得大祭,那是百年前就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