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也沒有多少時間了,就冷冰冰地回答道:‘小奧倫治,你從小就喜歡胡說八道,現在還是閉上嘴巴吧。’然後,我就用手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任由他在床上掙紮,直到他直挺挺地躺在那裏,睜大了眼睛和嘴巴不再動彈。
“好幾個人都看出來這一點:我一直對外宣稱的家族祖孫三代,其實就是我一個人,我是一個不會衰老的家夥。任何人隻要發現了這一點,我都會想辦法弄死他。第一個因此而喪命的,是馬綏掘。
“是的,1640年之後,也就是那次詭異的南沙海域經曆後,我開始發現我的身體不會再變老了。歲月在我身上似乎凝固了一般,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和我的對手們耗著,最終被耗死的肯定是他們。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起先我很高興——畢竟長生不老是絕大多數人的追求,否則‘青春泉’的傳說也就不會在歐洲皇室宮廷中有如此大的市場了。
“但我很快發現,這一切是有代價的。
“每隔10年,我會經曆一次蛻皮。蛻皮後,我就會重新變得年輕、有活力,10年積累的衰老現象一掃而空。
“但蛻皮本身就是生不如死的過程——首先是皮膚開始變得僵硬,僵硬到後來我這些皮膚就好像不是我身上的一樣,肉和血管碰到這層硬皮上就會劇痛,剜心般的劇痛。一直要到新皮在這層舊皮下長好,疼痛才逐漸消失。
“整整2個月,我就像在經曆煉獄一般,而且沒有人能夠幫我。那段時間裏,所有人隻會知道,德弗裏斯家的當家人(少爺、小少爺)在半夜裏會慘叫。
“第二個代價是:我失去了生殖的功能。看到女人,我依然有欲望,能夠交媾,但問題在於,這一切都好像無法傑出果實的花朵一樣,我的女人從來沒有能夠為我生育子女,有時候她們懷孕了,最終也被發現孩子其實並不屬於我。
“後來我逐漸意識到,當你都能夠長生不老之時,對於你而言生殖也的確是成了一種奢侈品。
“第三個代價,也是讓我最不能忍受的代價則是:你能夠長生不老,你最關心,最愛的親人卻不能。
“埃利亞是我在巴達維亞認識的一個女子,我第一次看到她時,她還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可是我已經深深地被她所吸引。那時候我還以多魯斯·德弗裏斯一世的名義在活動,過了十幾年,當我開始以多魯斯·德弗裏斯一世的兒子,也就是多魯斯·德弗裏斯二世的名義活動時,我追求她、並且最終打動了她,娶了她。而那時候我的前一任妻子也已經過世。
“她帶給我快樂,讓我真正嚐到了愛情的滋味。隻有在她懷中時,我的內心才能感受到平靜。
“但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也或許是我太貪心了,結婚30年後,埃利亞病死了。臨死前,她摸著我的臉,說道:‘你的臉怎麼和我第一次看到你時沒有任何變化?我明白了,你是魔鬼,我愛上了一個魔鬼。’
“我曾經想把她帶到那片神秘的海域中,讓她也經曆我所經曆的一切,讓她也能夠長生不老,從而和我永遠廝守在一起。但想起我所要經曆的那種蛻皮的痛苦,我就猶豫了,或許自然地生老病死對於她而言是更好的選擇。
“總之,埃利亞在1673年5月18日離開人世後,我在80年的時間裏有過好幾個女人——我不能生育,但這並不影響我旺盛的性欲,以至於有段時間我分別以多魯斯·德弗裏斯二世和多魯斯·德弗裏斯三世的名義同時活動,在家裏與一個女子維持夫妻關係的同時,還外出獵豔,讓別人覺得德弗裏斯家族有個很正派的當家人,卻有個很不正派的花花大少。
“盡管如此,我一直都不能忘懷埃利亞。思念在100年後幾乎達到了高潮,蛻皮噬咬我的肉體,對她的思念噬咬我的內心。
“於是,我來到了這片海域。1640年那次,在我獲得長生不老能力的同時,我也獲悉我可以在這裏找到我最放心不下的、已經去世的人——這裏是通往地獄的大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