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先到象山縣城,看能不能搭乘長途汽車去上海或者其他地方。
我開始在那些已經沒人居住的房間裏搜刮零錢,這裏拿1元,那裏拿2元,忙活了一個上午,到最後居然搜刮到200多塊錢。
這點錢買張長途車票是夠了,可是到了上海又怎樣呢?打工?找熟人?
我已經是通緝犯了吧?而且以我現在這張臉,恐怕以前的社會關係也用不上了。
無論如何,先回去再說,說不定有什麼奇遇也未可知。
我回到自己原先的住處,打算最後看看有什麼可以利用的東西,一起帶上,卻意外地看到了穆武靈。
他又弄來了一堆熟食,在飯廳裏吃。
此時,我已經大概知道這些食物的來曆了。應該是隔壁另外一個村裏產的,那個村的熟食以及小吃,包括生煎包等,遠近有名,小時候爸爸也經常去那裏買來給我和大哥吃。
我也不客氣地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分享。一邊吃,一邊告訴他我準備第二天離開這裏,去象山縣城,然後去上海。
穆武靈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吃飽了後,忽然說道:“待會兒領你去個地方。”
我一愣,問道:“什麼地方?”
穆武靈不答,隻是看著窗外,又是昨天那副在尋找什麼答案的表情。
好吧,你這麼愛裝逼,就繼續裝吧。媽的,裝逼這麼辛苦的事,你當心累死。
我剛扒完最後一口飯,穆武靈就從旁邊一個椅子上拿起一樣東西丟到我跟前。
我一看,腎上腺素立刻飆升了。
是一把簇新的冷鋼大狗腿。
不過我仔細摸了摸,這把冷鋼大狗腿應該是山寨貨,都不是用最好的材料打造的。隔壁有個村就是專門生產這種山寨刀具的,我印象裏被公安部門打擊過兩次,但風頭一鬆就會死灰複燃。因為漁民出海時難免會遇上危險,總要搞一些武器防身,這種刀具物美價廉,是首選。我們這個漁村每到秋季,就會有很多人去那裏購買刀具。
看樣子,穆武靈對附近幾個村子的情況很熟悉啊。應該是大哥告訴他的。
他倆還真是無話不談啊——這樣一來,我對穆武靈和大哥之間的關係就更加好奇了。
此刻,我手上拿著這把冷鋼大狗腿,疑惑地看著穆武靈:晚上要打家劫舍(se)麼?
穆武靈從桌子上拿出另一把冷鋼大狗腿,插進腰間的皮帶裏,然後拿起一個書包背在背上,看也沒看我,就徑直走出了房門。
我隻能也拿著刀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向晚,斜陽將所有建築物的陰影拉得很長。我跟在穆武靈後麵,這家夥走起路來非常快,我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走著走著,他在靠近村東頭的一棟房子的門前停了下來,回頭對我丟了個眼色,意思是準備進去。
我一愣,本能地搖搖頭。
穆武靈冷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去推門。
我當時就覺得頭皮有點發麻。
這棟樓的外觀就很奇特,幾乎是一個正八邊形,上下兩層,很像一個八寶盒。
從我記事開始,這棟樓似乎就是空關著的,常年鐵將軍把門。我問父親時,他說這棟樓的位置,原先是一座塔,塔下鎮著一堆來自海裏的妖怪。後來塔塌了,隻剩下兩層,村裏人就把剩下的兩層維修了一下,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而鎮在塔下的海妖,一直蠢蠢欲動,時不時會跑出來禍害小孩。
我記得我大概7歲時,圍繞著這棟樓,曾經發生過一件至今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件事是從一個噩夢開始的:在這個夢裏,我半夜醒來,發現大哥的床鋪上空了,我一邊喊大哥,一邊走出去,卻意外地發現爸爸的臥室也空了,於是到處找爸爸和大哥。屋子裏找不到,我就到外麵找。可是發現外麵也沒人,家附近的一間雜貨店裏,燈開著,開店的張叔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到三叔公等親戚家找,也沒人。整座漁村裏的人就好像忽然間全都消失了一樣。
我一邊哭一邊到處走,最後到了這棟怪樓附近,卻意外地發現村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這裏——包括爸爸和大哥。他們的表情都很木然,冷冷地在看怪樓外麵的場地上,幾個成年男人正在捆綁兩個十歲不到的小孩。
這兩個小孩我都認識,一個叫王景良、一個叫王智良。
這兩個男孩子是村裏最調皮搗蛋的兩個,學習成績也最差,他們的父母一直說要把他們去喂“八角樓下的妖怪”。當然,我小時候,“喂八角樓下的妖怪”是很多父母嚇唬小孩的話。
可是現在,王景良和王智良一邊哭叫著,一邊被幾個成年男人捆上,他們的父母在旁邊跪在地上痛哭,向三叔公磕頭,似乎在乞求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