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王革命複仇鋸繩斷,李文學救命魂還陽(1 / 2)

把繩子拴在陰陽樹的陽麵,另一頭綁在自己的腰上,這是我奶奶教給我爺爺的辦法,柳樹溝詭異莫測,沒人知道進去後會發生什麼,隻有這樣,才能順著繩子的方向找到出來的路。陰陽柳,分陰陽,間生死,它能在它陰的一麵,輕易的困住迷失了方向的人,封鎖他們的魂魄,迷亂他們的心智,但它陽的一麵,卻能喚醒生的力量,打破迷霧的舒服,反轉生死與陰陽。

繩子不長,離陰陽柳也不遠,可我爺爺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的艱辛 。仿佛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在吸引著、牽扯著他的身體,身後再一次傳來雜亂的、奇怪的聲音。有嬰孩兒失落無助的啼哭、有婦女撕心裂肺的嚎叫、有男人憤怒崩潰的怒喊,還有如除夕的爆竹般秘籍的槍聲、獰笑聲、雞鴨受驚後撲棱棱的翻飛聲,杯盤打落粉碎聲……

無數的聲音混雜的在一起,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這聲音糾纏在一起,仿佛凝結成一隻隻流淌著鮮血、裸露著血肉的手,前仆後繼的撕扯著、牽拉著我爺爺的身體,試圖將他拉入黑暗的、無底的深淵。

我爺爺把大鐮刀別在腰間,雙手用力的拉繩子,繩子被拉直、繃緊,咯吱吱的作響,每離那棵陰陽柳近一步,牽扯著我爺爺身體的力量便更大一分。我爺爺的腳蹬在冬天的柳樹溝僵硬的土地上,硬是踏出一個個腳印。

突然 ,陰陽樹下閃出一個消瘦的身影,他頭發蓬亂衣衫襤褸,低著頭默不作聲,慢慢的走到樹下,手裏拿著一把小刀,踮著腳,伸直手臂,一下一下的割那個綁在樹丫上的繩子頭。繩子很結實,那柄小刀看來夠鋒利,繃直的繩子隨著刀刃的摩擦震動,發出沙沙的聲響。這震動以及這聲響令我爺爺雙手發麻,酥麻夾雜著刺癢的感覺,順著雙手沿著胳膊傳遍全身,我爺爺感覺渾身發軟,幾乎失去力氣。

那個人繼續在切割繩子,但他的刀子實在太鈍了,他加快的摩擦的速度,嘴裏發出嗚嗚的哭泣聲,而於此同時,我爺爺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幾乎無法再抓住繩子。我爺爺萬分的焦急,使勁渾身的力量將繩子往懷裏一拉,並大喊了一聲,

“啊……”

喊聲響徹山穀,在這漆黑的陰森的夜裏回蕩,那個切割繩子的人,猛的抬起頭,看著我爺爺。盡管夜色暗淡,我爺爺還是看到了他的臉。那是一張怎樣的臉,肌肉扭曲,眉毛擰成一個疙瘩,兩腮塌陷,仿佛是一張人皮包裹的骷髏。但我爺爺還是認出了他,他是王革命!

而就在我爺爺打算去喊他的名字的時候,突然,他的小刀割斷了繩子,騰的一聲,緊繃的繩子一下子放鬆,用力拉扯繩子的我爺爺,一下子失去中心,身體向後跌了過去。

我爺爺的身體向後跌落,而整個柳樹溝卻劇烈的震動了起來,陰陽樹的方向向上翹起,整個柳樹溝開始傾斜,零散的石頭和地上幹枯的樹枝開始向下滾動,地上的枯草也開始漫天的飛揚,很快,整個柳樹溝豎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無帝的深坑,我爺爺的後背上還背著我,我們一起向下跌落。

我爺爺已經放棄了掙紮,因為眼前發生的 一切讓他感覺到無助。他知道這一切自己完全無法掌控,所以一切的掙紮隻能是徒勞的。

我們的身體向下跌落,我們不知道跌下去之後,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而就在我們幾乎絕望的時候,突然,繩子被拉緊,我們的身體停止了下跌,被繩子懸掛住,來回的搖晃。

我爺爺睜開眼睛向上望去,是的,是向上望。因為大地已經傾斜,原本陰陽柳就在前方,現在已經變成了上方,而就在樹下,站著一個人,用兩隻手拉住了被割斷的繩子頭。

他一下一下的網上拉繩子,我和爺爺便一下下的上升。他力大無比,完全看不出拉著一個比他還要健壯的人以及後背上的孩子有多麼的困難。

很快,我們便被拉到了上麵,沒等我們站穩腳,那個人一轉身繞過陰陽柳,消失在夜色之中。但我爺爺還是認出了他,對著他消失的方向喊了句,

“文學……李文學……”

的確,他就是李文學,就是剛才在我爺爺進入柳樹溝之前,默默的從我爺爺身邊經過的李文學。我爺爺十分納悶,無論包畫匠還算王革命也好,那個終於成了精變幻成我的樣子來戲弄我爺爺的黃皮子也罷,她們出現在柳樹溝都是正常的,但李文學卻為什麼也會出現?並且還如此輕易的就把我們救了出來。

我爺爺身後便是那棵阻斷陰陽的柳樹,而眼前,是那個豎立起來的,變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的柳樹溝,剛才的一切,已經分不清那些是現實,那些是幻覺,但重要的是,我爺爺把我的魂魄,從這個陰森恐怖的柳樹溝帶了出來,隻要我們轉身,繞過這棵柳樹,便回到了安全的、溫暖的現實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