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諷笑在劉琪嘴角綻開,“你是想勸我忘記詹青嗎?”
康喬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父親從來沒有忘記過我母親,哪怕片刻都沒有。”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隻能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前幾年《泰坦尼克號》出了3d重置版,我又去看了一遍,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了我父親的話……”康喬停頓了片刻,再次啟唇時,聲音格外得輕緩,就像是在吟唱著搖籃曲一般,“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那句‘you jump,i jump’,我以為那就是愛情,生死相隨。長大之後最感慨的卻是rose在jack臨時說的那句‘i will never let go’,她做到了,她沒有放棄,努力活下去,像jack所希望的那樣,生兒育女,壽終就寢;也像曾經和jack一起憧憬過的那樣,岔開腿騎馬、體驗過山車、嚐試飛行……在她為自己冠上dawson這個姓的時候,她和jack已經融為一體了,我想這才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這個人活在她日後的每一天裏,他帶給她的不止是新鮮和刺激,而是一個全新的人生,她必須積極又堅強地把這段人生走完才不算辜負。”
“jack是為了救rose而死的,他呢?他把生命置之度外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你真的這麼希望嗎?”康喬目不轉睛地逼視著她,“希望他因為你而退縮嗎?”
“我……”她陷入了語塞。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那配不上這枚戒指的人是你。”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這麼做沒錯,也知道他不應該隻屬於我,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知道他不在了我該怎麼辦……”劉琪順著窗邊牆壁滑坐在了地上,蜷著膝,無助得像個孩子。
康喬蹲下身,輕哄道:“他在,你就陪他到老;他走,你就替他到老……這是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這話聽起來很冠冕堂皇,但卻說服不了劉琪,因為這些並非出自詹青之口,“他為什麼就不能等我來,為什麼就不能見我最後一麵,他就沒有任何話想要跟我說嗎……我想聽他說啊……”
“遺體整容師告訴我,他臨死的時候手是這個姿勢的……”康喬學著昨晚苗筱比劃出的手勢,“他拇指緊緊按住的是你們的結婚戒指。雖然他什麼都來不及說,但你應該都懂。”
劉琪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康喬的手,許久後才溢出喃喃低語,“可我有話想說,至少……至少想要告訴他……我真的很愛他……”
“現在去說也來得及。”苗筱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麵前,盡管表情依舊很僵硬,但話音卻很軟,“他還聽得到。”
“……你是?”劉琪仰起頭,茫然地看著她。
“她是負責修複詹青遺容的遺體整容師。”康喬給出了回答。
這個身份讓劉琪對苗筱多了一絲信任,“真的嗎?他真的還能聽到嗎?”
苗筱點了點頭,“嗯,所以你得好好道別,隻有這樣他才能沒有任何遺憾的離開。”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劉琪必然是不會相信這種話的,身為一個醫務工作者自然是科學至上;可是現在,哪怕是這種平常被她視作荒謬的安慰仿佛都成了金玉良言。
她用手背胡亂抹去了眼淚,站起身,反複深呼吸著,試著邁開腳步朝著詹青的遺體走去。
這一瞬間,苗筱比劉琪還要緊張,生怕自己的技術還不夠精湛,所修複的那張臉非但撫慰不了劉琪,反而讓她更加崩潰。
劉琪在詹青的棺木前呆站了很久,默默地看著他,目不轉睛,而苗筱卻始終屏息靜氣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