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雲杉樹林,小路一直向下,到達一塊小小的開闊地,這裏陽光明媚,一座古老的小橋,橫跨在小溪上麵。然後她們來到一片山毛櫸樹林,這裏陽光普照,分外美麗,就連空氣也如金色的果酒般晶瑩剔透,綠葉散發出清新的氣息,樹林間灑落下斑駁的光影。接著她們來到一個小小的山穀,是一片纖瘦的冷杉樹林,不過更多的是野生的櫻桃樹。然後她們爬上一個小山,坡度很陡,女孩子們都累得氣喘籲籲的。不過當她們到達山頂時,視野陡然開闊起來,美景如畫,盡收眼底,這是對爬山的最好獎賞。
目光越過牧場後麵的田野,路的盡頭就是卡莫迪鎮了。在它前麵,是密密的山毛櫸樹和冷杉樹,圍得密不透風,不過在南麵打開了一個缺口。那裏應該是街道的拐角處,裏麵有一座花園——或者說,曾經有一座花園。石牆搖搖欲墜,青苔遍地,野草葳蕤。沿著東邊的花園,生長著一排櫻桃樹,繁密的白花恍如雪堆。昔日的小徑隱約可見,小路兩邊的玫瑰花爭奇鬥妍競相開放,由於無人打理,有的已經長到了小路中央,其餘的地方長滿了水仙花,有黃色的,有白色的,襯著蔥翠的綠草,水仙花一朵朵含苞怒放,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啊,太美啦!”三個女孩子一起喊道。而安妮沉默不語,久久凝視,她太驚訝了,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個衰敗的花園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普裏西拉驚奇地說。
“那一定是海斯特·格萊的花園,”戴安娜說,“我曾聽我媽媽講過,可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東西保留著。安妮,你也聽說過這件事嗎?”
“沒有,不過這個名字倒是很熟悉。”
“噢,你一定是在墓地看到過這個名字。她被安葬在白楊樹那邊。你知道那塊棕色的小墓碑吧,上麵雕刻著一個打開的大門,還寫著‘深切哀悼海斯特·格萊,享年二十二歲’。約旦·格萊安葬在她的右邊,但沒有給他立墓碑。我真感到奇怪,瑪莉拉怎麼沒給你講過呢,安妮?準確地說,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凡是聽到過這件事的人,終身都不會忘記的。”
“噢,如果有段故事的話,我們一定要你講講,”安妮說,“我們就坐在水仙花叢中,讓戴安娜慢慢講來。嗯,這裏有成百上千株水仙花呀,怎麼這麼多呢?它們都快把這裏占領了。黃色和白色的花朵鋪滿整個花園,好像就是月光和陽光共同編織的地毯。這真是個值得探尋的大發現!想想看,我們就在距此僅僅一公裏多的地方住了六年,卻從來沒有到過這裏。戴安娜,你快點講啊。”
“從前,”戴安娜開始一一道來,“這個牧場屬於一個叫大衛·格萊的老先生。他並沒有住在這兒,而是住在另外的地方,也就是如今塞拉斯·斯勞尼居住的屋子。他有一個兒子,叫約旦。約旦有年冬天去波士頓工作,在那兒,他和一個叫海斯特·穆拉的女孩子相愛了。女孩子在一家商店裏工作,不過她不喜歡在那兒上班。她是在鄉村裏長大的,總想著回鄉村去生活。當約旦向她求婚時,她說,如果約旦能帶她去一個寧靜的地方生活,放眼望去要全是田野和森林的話,她就答應嫁給他。於是約旦就把海斯特帶回了安維利。林德太太說,娶一個美國女人是很冒險的行為,確實是這樣。海斯特的身體非常虛弱,沒法操持家務。不過我媽媽說,她長得漂亮甜美,約旦對她愛得如癡如醉。於是,老格萊先生就把牧場給了約旦,約旦就在牧場後麵建了一個小屋子,兩人在這裏生活了四年。海斯特幾乎從不出門,很少有人見過她,不過林德太太和我媽媽見到過她。約旦為海斯特建造了這座花園,海斯特為之深深著迷,她的大部分時間待在裏麵。她不善於操持家務,但在種植花草方麵卻是一個好手。後來,她生病了。我媽媽說,海斯特在來這裏之前就染上肺病了。海斯特一直沒有病重到臥床靜養,不過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約旦不願讓別人來照顧她,事事都由自己一人承擔。我媽媽說,約旦像女性一樣心思細膩,對人體貼溫順。每天他都給海斯特裹上圍巾,把她帶到花園裏。海斯特躺在長椅上,心情非常愉快。據說,她經常在每天黃昏和清晨的時候,讓約旦和她一起下跪禱告,祈願她能在這花園裏平靜地咽下最後一口氣。她的禱告應驗了。一天,約旦帶她走出屋子,來到長椅上,摘下所有開放的玫瑰花,堆滿她的懷抱,海斯特微笑著望住約旦……然後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安詳地走了。”戴安娜低聲說。
“噢,多麼感人的愛情故事!”安妮歎息著,抹去臉上的淚水。
“約旦後來怎麼樣了?”普裏西拉問。
“海斯特去世後,他變賣了牧場,又回到了波士頓。雅貝茲·斯勞尼先生買下了這塊牧場,把那座小房子搬遷到了大路外邊。十年後,約旦去世了,他的遺體被帶回了家,緊挨著海斯特墳墓安葬下來。”
“我真無法理解,為什麼海斯特想回到這裏居住,遠離其他的人和事呢?”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