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雞叫
近來我被自己的“九斤黃”小公雞弄得是焦頭爛額。它現在又高又大,大概發育了。德明三隻蘆花小母雞加上一隻太監雞,看到它就逃。清晨打鳴是它每天的功課。本來它每天早上五點多一點和弄堂裏的幾隻公雞遙相呼應地打幾聲招呼,雖然吵一點,那也是公雞的天性。鄰居惱火,但帳隻能算在大家的頭上。
可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弄堂裏的哪隻公雞發了神精病,還是有人學周扒皮(小說半夜雞叫裏的惡地主),鬧起了半夜雞叫。每天三點一到,它準時開唱,把全弄堂的公雞都弄醒,跟它一起半夜啼叫,吵死人。不過人家的雞跟它叫了幾下,便發覺上當了,接著再睡。“九斤黃”就不一樣了,隻要它一開叫,沒有半個鍾頭是停不下來的,中氣十足,它夥食太好了。
慶幸的是那隻雞還有個怪毛病,就是每逢禮拜天它要個睡懶覺,不知是叫了六天累了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開始大家禮拜天還能睡個安穩覺,可不到一個月,我的“九斤黃”卻叫出了癮,閑不下來,禮拜天是照叫不誤。它現在每天三點一到就醒,就等那隻雞報嘵了。聽聽那邊沒有動靜,它就等不及了,便引吭高歌,好像是在安慰那隻該死的雞:今天你休息,我上班。
後來經張媽打聽,原來後弄堂有人做起了菜場的早班,他怕弄醒家人,每天是輕手輕腳。家裏的公雞以為黃鼠狼來了,便叫幾聲為自己壯壯膽,同時要主人提高警惕。後來主人想出了一個主意,每到禮拜六晚上就給那隻雞灌點安眠藥,大家都睡個安穩覺。
阿婆早已勸了我好幾次把雞殺掉,免得影響別人。我總是能推則推,能拖則拖,盡量拖延結束那公雞小命的時辰。小叔也命令我早點下手,小叔書讀得太多了,雞一叫,他就醒。上個禮拜他回校前給我下了“哀的美頓”書(最後通牒),命令我把雞禮拜六前處理掉。
我想到了“蹬雞”(閹割),可現在哪裏去找蹬雞的。真後悔當初沒聽德明的話,看來它是長不到九斤了。但它是我的好朋友啊,我能見死不救嗎。我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平時“九斤黃”都在曬台上過夜,禮拜六一吃好晚飯,我就把雞窩從曬台上挪到了屋裏,再用一塊黑布把雞窩捂得嚴嚴實實。我自作聰明,以為它見不到光,又聽不到外麵的聲音,總可以太太平平地睡安穩覺了。
想不到禮拜天一早三點一過,“九斤黃”就“喔、喔、喔……”地唱了起來,最後一聲高音拖得特別長,聲音也比平時響亮得多,就像吊嗓子,它昨晚睡得太香了。我從床上跳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捏住它的喉嚨,又是一串高音。這下我要叫你娘舅來(弄巧成拙了),整幢房子的人全被吵醒,沒人能幸免。
小叔到了三樓:“前樓阿婆,這隻雞不殺掉,人是沒法睡覺了。”
“今天就殺,今天就殺。”阿婆怕我挨打,隻好答應。我抱著“九斤黃”,想到它要上斷頭台,心裏陣陣難受。“九斤黃”昂著頭,大義凜然,它知道什麼呀。阿婆安慰我:“我看它有四、五斤了,也應該殺了。明年再養隻雌雞,又好生蛋又不會叫。”
早飯後,阿婆就把雞拎出去。回來的時候,“九斤黃”身上光禿禿的,肚皮空空的,阿婆把它的五髒六腑都給了殺雞的人。阿婆把雞一斬兩,送給阿娘半隻。阿爸講養了我這麼大,總算吃到我一點東西了。
鬥葉子梗子
今天我小組遲到了,不過麗華沒說我,因為平時都是我第一個到。見我到了,德明說要我們領教一下他從南市小舅那裏學來的新東西。我問他是什麼玩藝兒,他說他學會了一種暗語,一般人聽不懂,今後如有什麼要保密的事在她們麵前也用不著遮遮掩掩了。
“你學會外國話拉?”曉萍傻乎乎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