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轉眼到了零三年。自九七年移民新西蘭,這是我第一次回鄉探親,再次踏上了這片令我魂牽夢繞的故土。
我剛到上海,小黃就給我電話,說林媛這幾天要組織一次我們八人的聚會,現在就隻等我一個人了。
我馬上撥通了林媛的電話,她告訴我,明天一早七點在紀念館(一大會址)我們小時候排隊的地方集合(黃陂路興業路),不要遲到。
第二天七點不到,我就到了集合地點。想不到林媛、曉萍和海倫早就到了。林媛還是那樣光彩奪目,曉萍依舊那樣可愛動人,海倫和以前兩個人似的,但我敢打保票,她沒整過容。林媛今天專門帶了一個人,要把我們的活動攝錄下來。不一會兒,他們幾個全到了。我算是久別重逢了,老友相見,大家相互問侯,開始交談起來。大家問林媛,今天她怎麼安排。
“今天的活動是懷舊一日遊,主題是:重遊童年之路,體驗兒時生活,找回童年的自我,讓我們的心永遠年輕。”
“喔喲喲,遊就遊吧,哪有那麼多的套套。”德明還是老樣子。
“你就不能學學阿巍,文雅一點。”
“酸!”
我環顧四周,除了紀念館和現在的“新天地”,周圍其餘的房子全都拆光了。兒時的居處和母校已不複存在,那熟悉的環境,也早已是麵目全非,可那塊熟悉的土地還在,那幸福的童年記憶還在。
我們從興業路往東走了幾步,這地方應該是我們的幼兒園(興業路幼兒園)了,在這裏,我們一起度過了四個春秋,在這裏,我們幾個成了同窗好友。
“哎,你們說說在幼兒園裏給你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林媛又來當班長時那一套了。
“阿巍頭上給人打了一槍。”這件事曉萍記得最牢了。
“有一次,馬桶車開關失靈,弄得操場像糞坑,足足臭了一個星期。”
“海倫跳(美麗的哈瓦那)。”
“曉萍有一次把一顆小銅哨吸到了肚子裏,本來什麼事都沒有。但經德明一嚇,她立刻倒在地上亂滾,直喊救命,非常好笑。”
“有一次,我和德明調皮,被老師關在小閣樓裏,裏麵是黑洞洞的。”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別的事來。
“進幼兒園的第一天,中班和大班的同學為我們新生演出,最後我們小班的同學也出了一個節目,你們記得是誰演的嗎?”那誰還記得,大家都搖搖頭,等林媛給我們答案。
“是曉萍和小黃,他們表演了‘找朋友’的舞蹈。他倆相互是先敬禮,後鞠躬,然後兩人鉤起手臂轉圈,小黃步子有點亂,差點摔倒,那樣子是十分天真可愛。我當時就想,這兩個小弟弟小妹妹怎麼那麼聰明,會跳舞和唱歌,而我們什麼都不會。後來才知道,他們是在托兒所學的,到幼兒園來露一手。”
聽我們講這些,麗華覺得非常有意思。
我們又回到了紀念館,林媛問我,我班的啟明當年是不是住在紀念館的二樓。我告訴他們,啟明就住在上麵,我天天去他家開小組。樓下的客堂一年四季是總是關著的,我們隻能從門縫朝裏看看,當時紀念館還未對外開放,大多數人還不知道。文割一開始,國家就把他們的房子收了去,他們就搬到了馬路對麵的底層街麵房子。
說著說著,我們走進了“新天地”,盡管這條弄堂已變了樣,但我們還清晰地記得原來的老樣子,我們又像以前那樣兜起弄堂來。
“我們小學在我們畢業後不久就撤銷了,學生都並到了其它學校。我妹妹就轉到了附近的一所公辦小學,聽說學校後來改為街道工廠了。”我告訴他們。
“地塊改造時,我們學校就拆了。不過還好,我們原來那間帶有兩邊相房的大客堂教室還在,它已成為‘新天地’的一部份。”林媛邊走邊向我們介紹“新天地”的各商家,像個導遊。
我們來到了一幢大石庫門房子前,兩扇大門漆得是油光發亮,現在還沒開門,也不知道裏邊是賣什麼的。海倫問:“你們還記得這裏嗎?”
當然記得,這是一家食堂,叫“萬家紅”,可到了我們嘴裏,它成了“飯漿糊”(讀音)。剛讀小學時,海倫在這家食堂搭夥吃飯。有一次,她花了七分錢代價券和二兩飯票,買了一個麵包分給大家吃。當時大家都很羨慕,認為吃食堂方便,省事。可吃了沒幾天,海倫就嫌這裏的飯菜單調,味道不好,有一股食堂味道,吵著要回阿婆家吃飯,她媽沒辦法,隻能同意。於是,海倫又跟阿婆吃飯,一直到文割開始。
一轉眼,我們以前讀書的教室到了。觸景生情,我們立刻回想起那逝去的歲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起湧上心頭,引發出無限的感慨。世事沉浮,滄海桑田,許多記憶隨著歲月的遠去漸漸淡薄,而那些難忘的經曆經過歲月的磨礪卻變得越來越清晰,並牢牢地印在了我們的腦海裏,久久不能忘懷。我們在這個教室讀了一年,就文割了。不久我們就和四班換了教室,到了那個狹長的廂房裏。雖然畢業後我們未曾拜訪過母校和老師們(畢業後不久,學校便撤銷了),但在心裏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們。我們佇立在記憶中的校門前,仿佛還能看到當年老師們忙碌的身影,聽到他們諄諄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