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懷舊一日遊(二)(1 / 3)

(二)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就過去了。我們八個坐在這裏像小孩一樣吵吵嚷嚷,意猶未盡。這時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地來喝茶了,我們的聲音相應地小了下來。我有點看不懂,這又不是像以前的茶館店,難道這些人都是來耗時間的?不過從衣著上看,他們都應該是一些白領。

林媛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小時,抓緊時間,今天的行程是排得滿滿的。”

“哎,我說幾位老兄,你們以前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好事,趁現在交代一下。”麗華一直想知道這些。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雞毛蒜皮、芝麻綠豆和針頭線腦,提它沒意思。”

“啊呀,快講給我們聽嘛。”曉萍也想知道。

他們幾個看著我,我也就自作主張了:“有些事呢,但說無妨,畢竟時過境遷了。”

“既往不究。”林媛微微一笑。

“我坦白,我坦白。你們還記那個代課老師‘小廣東’嗎?她的那隻手表就是被我用吸鐵石吸壞了,我一直不敢承認,心裏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她。”德明一邊說,一邊露出很內疚的樣子。

“我就知道是你。”林媛放起馬後炮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啊,應該讓他吃吃苦頭。”麗華責怪起林媛來。

那是文割剛開始,周老師病了,我班來了個代課老師,是個廣東人。她人很矮小,我們背地裏叫她“小廣東”。其實,她是個南洋華僑,就住在我們的後弄堂裏。她剛來時,有點奇裝異服的樣子。

有一次課間休息,趁幾個搗蛋鬼和她糊攪蠻纏時,德明用吸鐵石把她的手表吸了一下。第二天上課時,她哭著告訴我們,她的手表被人弄壞了,她非常傷心,這是她最值錢的家當。她到這裏來代課,一天隻有幾毛錢,是混口飯吃。聽她這麼一說,全班同學都低著頭不敢看她,我們都覺得她很可憐。沒過幾天,她就不來代課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德明當天就告訴了我們這件事,我們除了責怪他,還能做什麼呢?後來德明想給她一點賠償,當麵向她道歉。我們找到她家裏,才知道她已離開了上海,不知上哪兒去了。問了她的親戚,才知道她原來是馬來西亞華僑,老家在廣州。她來廣州讀書不到一年就碰上文割,家裏遭到了打砸搶,她便逃到上海,來親友家避避風頭。想不到在學校裏,她的手表被學生給弄壞了,她怎麼會不傷心呢。雖然這種事在文割初期也算不了什麼,但畢竟是我們做的虧心事。它就象一塊大石頭,一直壓在我們的心上,揮之不去,每當想起它,我們的心就痛。

今天德明把這件事說開了,我想他的心裏會平衡一些。氣氛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大家都默不作聲,曉萍的眼睛照樣紅了起來,我們仿佛又回到了那令人痛苦的歲月。

“阿巍,說說你的,你肚子裏的壞水最多。”還是麗華打破了沉默,小時候她經常說我肚子裏有幾根蛔蟲她都知道。

“今天說好了不憶苦,要說開心的。”林媛提醒大家。

“我這不算苦的,不過,這事發生在中學裏,與你們三位沒有關係。”

“講出來讓大家聽聽。”曉萍在催我。

故事發生在中學野營拉練的時候,我們一個年級的八個班級近四百個人加上老師、隨隊工人和醫生組成了一個野營團,林媛任副團長。在拉練中,林媛顯示了她那非凡的組織和指揮才能。拉練中的行軍路線,鼓勵宣傳,住宿安排都是她主要負責的。那個工人團長,除了能大聲地對我們吼上幾聲,給我們鼓鼓勁,訓訓人,就沒有什麼別的能耐了。

我記得那天是夜行軍,當然,我們事先誰也不知道。深夜十一點,走了一整天路的我們早已疲憊不堪,呼呼入睡了。忽然,緊急起床號傳來,大家在一片漆黑中忙著穿衣和打行軍包,因為團裏規定,夜行軍不許開燈。睡在我身旁的隨隊陸醫生悄悄地高訴我,他今天晚上骨頭有一點疼,好像要下雨,叫我不要把塑料布打在背包上,以防下雨。我偷偷地把這事告訴了大銘和德明。

果然,沒走多久,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全班除了幾個人準備了雨片外,大多數同學都渾身濕透了。我們頂風冒雨,在泥濘的小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時逢寒冬臘月,冷風一吹,渾身刺骨的寒冷,大家是叫苦不迭。那個工人團長不體貼學生,還要大家唱什麼(要學那泰山頂上一青鬆)(現代京劇沙家浜選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