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特別悶熱,空氣裏沒有一絲風。
讓明東奇怪的是,樓下的燒烤攤兒居然沒有生意。那個燒烤攤兒平時生意挺好,常常吵到淩晨兩、三點鍾,鬧得明東一家人睡不好覺。為此他還打過幾次110,但110的巡邏車往往隻是象征性地來逛上一逛,甚至連車都不下就揚長而去,根本起不到什麼效果。
燒烤攤兒沒有生意,按理說明東應該高興,因為他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東卻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兒子睡在小臥室裏,早已睡著了。老婆窩在大臥室的床上,開著電腦在網上看電影。明東在客廳裏呆了一會兒,東一下西一下的,無事可做,隻好回到大臥室裏陪老婆看電影。
電影很沉悶,再加上外麵很安靜,老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可明東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起床關掉電影,又坐著玩了一會小遊戲,心裏的煩躁感反而越來越強烈。於是他關了電腦,走到客廳裏,點燃了一枝香煙。
明東一邊抽著煙,一邊站在窗口望著外麵。窗外,昏黃的路燈影影綽綽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明東抽完煙,正準備回屋睡覺,突然聽到一陣轟鳴聲,他循聲望去,看見一輛龐大的油罐車轟隆隆地開了過來,在燒烤攤兒對麵的馬路邊停了下來。
油罐車的司機下了車,徑直朝燒烤攤兒走去。他剛走了幾步,車門又被打開了,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全身白衣,而另一個卻全身黑衣。那兩人跟在司機身後,也向燒烤攤兒走了過去。
明東皺了皺眉頭,看來今晚又睡不好了。
明東回到臥室裏,卻沒有聽到樓下傳來喧鬧聲,心裏不禁有些奇怪。於是,他又走到窗口,朝樓下看去。
明東在窗口看了很大一陣子,卻隻看到油罐車的司機獨自一人坐在燒烤攤兒前,一邊吃著燒烤,一邊喝著啤酒,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而他的那兩個同伴,明東卻一直都沒有看到。
又過了一會兒,那司機吃喝完了,叫來老板結了賬,起身朝馬路對麵的旅館走去。
見司機進了旅館,明東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他關上窗簾,換上了睡衣,準備好好地睡上一覺。
在床上躺了一陣,明東怎麼也睡不著,心裏那種煩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幹脆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去小臥室看看兒子。
兒子睡得很香,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明東摸了摸兒子身上,汗津津的,於是便將他的小胳膊拿出來放到了被子外麵,然後又走到窗前,準備將窗戶開大一點。
打開窗戶後,明東突然看見剛才那司機的兩個同伴正站在樓下,似乎在抬頭望著自家的窗口。
明東心裏一凜,伸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個仔細,卻發現什麼人也沒有。難道自己看花了眼?明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窗口。
兒子依舊睡得十分香甜,看著小家夥小小的臉龐,明東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眷念和愛意。他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吻兒子,兒子身上的體香夾雜著淡淡的汗味鑽進了他的鼻孔裏,這味道讓他有些陶醉,他將嘴唇放著兒子的小臉蛋兒上,久久不願意拿開。
過了一陣兒,明東突然站了起來,他就像是做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一般,迅速地走回大臥室,從老婆身邊拿起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回到小臥室裏,輕手輕腳地放到了兒子旁邊。
明東睡在兒子的小床上,感覺有些擁擠,為了不擠著兒子,他隻得保持一種十分別扭的睡姿。不過,睡在兒子身邊,明東覺得剛才那種極其煩躁的感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很快,明東便酣然入睡了。
半夜時分,明東的老婆被一聲巨響驚醒了,伴隨著那巨響而來的,還有一下猛烈的抖動。她慌張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地朝身邊抓去,卻一把抓了個空。隨即,她聽到小臥室裏傳來兒子“哇哇”的哭聲。
明東的老婆衝進小臥室時,看見明東正撐著雙手俯在兒子身上,而他的背上,插著一塊很大的碎玻璃。
“本報訊:昨晚,一輛停放在路邊的油罐車突然發生爆炸,爆炸原因不明。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對附近的居民住宅樓造成了比較嚴重的損毀。截止記者發稿時,已有1死亡、14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