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館的小樓裏燈火依然亮著。前麵主樓裏早已是漆黑一片,謝慕天和王淑雲都睡了,仆人忙碌一天也都各自去休息了。
謝玉樹卻睡不著。他徑直上到二樓,敲開了弟弟的房門。
謝玉清果然還沒睡,正坐在青藤椅上翻看一本書,見哥哥這麼晚還沒睡,以為他像往常一樣想找自己喝酒,便笑著放下書,從書櫃底層拿出一瓶積了灰的紅酒。
“哥,你這麼晚還不睡?咱們喝兩杯?”說完,徑自倒了兩杯紅酒,遞給謝玉樹。
謝玉樹不說話,隻是接過酒杯,悶悶飲了一大口,深紅色的酒漬順著嘴角滴下,他隨意用手抹了一下,便在藤椅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兩條長腿伸得長長的,一副懶懶的模樣。
“我們兄弟倆好久沒有一起喝酒聊天了,今天就聊個通宵怎麼樣?”謝玉樹揚起眉梢,征詢謝玉清的意見。
“不管是喝酒還是聊天,我都奉陪到底。”謝玉清笑著也飲了一口酒。
“你想聊什麼?”謝玉清開口問道。
“我去英國三年,父母親辛苦你照顧了。”
“啊?我以為你要和我說點風花雪月的事情才是,怎麼是說這個?我也是他們的兒子,照顧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何況,我也是去年才回來的,說到照顧,我看你回來了他們比什麼都高興。”謝玉清說得輕鬆,臉上卻有一種隱隱的嘲弄。不知道是嘲弄自己還是嘲弄他人。
“風花雪月?我有什麼風花雪月的事情可以說的?”謝玉樹聳聳肩,仿佛聽到什麼笑話。
“我麵前你還要裝神弄鬼嗎?不說遠的,眼前這個你準備怎麼辦?”謝玉清一針見血,直奔主題。
“眼前的?你說誰?”謝玉樹故意裝傻。
“向紫嫣。”謝玉清不繞圈子,言簡意賅。
“哦,她是雲峰的妹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和雲峰這麼多年感情,你知道的。”謝玉樹似乎有點煩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妹妹?我看沒這麼簡單吧?那姑娘明顯對你不止是兄妹之情。”謝玉清如同一個看透人心的術士,直接指出了問題所在。
“那也沒辦法。我對她就隻有兄妹之情。”謝玉樹似乎不想提起向紫嫣,把臉轉到了一邊。
“你的事情我一向不過問,不過,如果你對別人沒這個意思就早點跟人家說清楚,別弄到最後不可收拾的地步。”謝玉清說這話的語氣仿佛他是哥哥,謝玉樹是弟弟。
“嗬”謝玉樹笑了一聲,“喂,好像我是你哥哥吧?”謝玉清從小就沉穩內斂,倒是比謝玉樹讓人放心得多。
“好,那不談向紫嫣,你今晚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謝玉清眼光敏捷,一眼看穿謝玉樹有心事。
“老實告訴你吧,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但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我覺得她對我應該是有點好感的。”謝玉樹說著,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的模樣,完全不複平時自信得意的風采。
“竟然會有姑娘讓你這樣坐立不安的,告訴我是哪家姑娘,我好好膜拜一番。”謝玉清開著玩笑,心裏卻在精密分析。謝玉樹回來的時間不長,那麼一定是這段時間裏認識的人,是誰呢?
“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謝玉樹斜睨著弟弟,慢悠悠地說。
“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我實在不懂,也猜不出來,你想說我就聽一聽,不想說我就睡覺了。”謝玉清以退為進,站起身一副要走進臥室的樣子。
“哎,別睡呀,我告訴你就是了。”謝玉樹果然拉住謝玉清,哭笑不得地說。
謝玉清好整以暇地坐下,端起酒杯晃著裏麵的酒,靜靜等著謝玉樹從實招來。
“你學生,嶽靈犀。”謝玉樹說出這句話,竟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喝起悶酒。
謝玉清不動聲色,半晌,自言自語似的說:“果然是她。”
見弟弟反應如此平靜,謝玉樹自己先按耐不住了。
“你竟然一點也不吃驚?”謝玉樹心想,難道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當然不吃驚,嶽靈犀有值得你喜歡的理由,我幹嘛要吃驚。”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語氣平淡但是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覺得她很好?”謝玉樹轉而問道,雙眼緊緊盯著弟弟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
“她的確不錯,在我那些學生裏是很出挑的了。”謝玉清擺出老師評判學生的態度,好像嶽靈犀僅僅隻是他眾多學生中的一個罷了。
“如果她不是你的學生你會怎麼看?”謝玉清輕描淡寫的態度讓謝玉樹莫名有點緊張,追問不休。
“她就是我的學生,沒有如果。”謝玉清重重強調了“學生”兩個字,似乎給自己下了一個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