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三千萬建造而成的教學園區,就像先天不足後天又沒發育好的孩童,麵黃肌瘦,相貌醜陋。默默時常想這就是政府的工程,帶著濃厚的官僚主義,建築撥款用來吃喝玩樂,剩下的利息才用來落實計劃內的事項。很長一段時間裏,默默都在考慮用不用考個公務員當當,既清閑又富足。不過鑒於培養貪官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她決定犧牲自己的安逸成全另外一個人的腐朽。
京城的夏天總是惱人的燥熱,就算躺在竹製的涼席什麼也不做,盯著寢室頭頂的牆壁上,不停轉頭發出嗤嗤聲響的電風扇,黏膩的汗水附著在皮膚上,麥默默翻下床,拿著臉盆和毛巾衝進洗漱間,一陣折騰。清涼的水從她削瘦的側臉滑下,停在鎖骨,停在打濕的發絲。夏天就這樣強勢的手腕,把所有人放到蒸籠裏,肆無忌憚的點著火,雙手環抱,側目而立。
總算可以不用一瘸一拐去上課的時候,默默膜拜了一把新蓋中蓋,吃一片上五樓不費勁。果然是居家旅遊,救死扶傷必備之良藥。
她就這樣恢複了元氣之後開始叫囂著報複。是可忍孰不可忍,打死她也不會告訴扶她回寢室的梓言自己是因為穿高跟鞋才摔成二等殘疾。於是她把矛頭指向了沒有進行前期宣傳的施工隊伍。
本著坑若犯我,我必填之的處事之道,隔天她寫了一篇《何處是水溝》的檄文,狠狠的披露在學校修整下水道不豎上一個三米高的牌子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朗朗乾坤,天理何在?道德何在?輿論何在?
不知道真的是默默在校報的檄文發揮了作用還是施工的負責人終於認識到小小的警示牌不足以大家看到,中午回宿舍的路上就真的看到一個大大的紅色氣球下麵掛著條幅:修整下水道同學們注意安全。
對此,默默隻能對盡量聽取意見的施工隊報以誠摯的感謝,這麼親民的做法讓她受寵若驚。
梓言看到那個血紅的條幅後把默默驚為天人,認為默默的話猶如聖旨讓刻薄的施工隊都言聽計從,她一邊給默默夾菜一邊請教如何讓學校把食堂也翻修一下,不然那三千萬也花不完。
說起默默最不願意上的課便是上麵這個老先生的禮儀課。每次來都是正襟危坐,穿著灰撲撲的中山裝帶著厚眼鏡片的黑框眼鏡,每句話都要子曰、古人雲。默默十分不明白中傳為什麼會留一個這麼骨灰級的古板老頭教課。明明是藝術學校非要找大爺裝深沉,而且最讓麥默默感到無力的是校訓,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她十分想把已經駕鶴歸西的X大前前前校長從棺材裏揪出來,把這麼恢弘大氣的校訓改了。
她躡手躡腳的收拾好書包就朝教室外跑,再不走就要錯過去巫婆那裏的班車。寢室四缺三。柴桑、梓容、梓言全部不在,她無法忍受那個長的像《飛屋環遊記》裏白發蒼蒼、麵容慈祥的老爺爺的禮儀課,他蒼白皺皮的雙手時常讓坐在後排的麥默默內心升騰出陣陣寒意,就像看見恐怖電影裏暮然伸出的雙手,也是這樣的蒼白和褶皺,分毫不差。夏天他也穿著厚重的黑色,臉色肅穆的站在講台上,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在參加一場盛大的葬禮。作為牧師的他,得體木然的站在眾人之中,拿著禮儀課的教材,向所有人麵目表情的念出,如何神情端莊如何動作工整。
麥默默,你來回答這個問題。禮儀課老師掃了一眼點名冊隨口叫道。十秒鍾過去,教室裏鴉雀無聲。於是麥默默華麗麗的被劃曠課了。
阿嚏。誰叫我。
誇了誇包,坐上車等著去找巫婆一起胡吃海喝。
車子緩緩的駛向海邊,大片大片的綠色從車窗外滑過,陽光射進來,落在手上。麥默默開始幻想自己就是穿著白色棉布裙藍色上衣的文藝女青年,四處漂泊各地流浪,眼神散發出淡漠疏離的情緒,十指纖細,一架單反,一個背包就是生活的全部。吃廉價的米粉涼皮,不喜歡名勝古跡,每到一處喜歡的地方總要在看得見樹的地方,用小刀刻一句“當時隻道是尋常”
突然旁邊的座位來了人。是他,那個冷漠自私的林題喃。靠,怎麼這麼背。不是有很多空座的嗎。
喂,那個誰,我錢包丟了。借我點錢,回去就還你。借錢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看著就來氣呢。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哼,擾亂我胡思亂想,不可原諒。
你……林題喃看了她一眼,返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半個小時的車程,默默扭斷脖子的回頭看麵無表情的林題喃,終於在最後下車的時候,把自己錢包丟給了他。還不忘說了一句,錢包裏有銀行卡,還的錢直接打卡裏就是了。留下茫然的林題喃自己跑了。
和巫婆在“跳跳”吃著飯,麥默默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拿著烤串,嘴裏還念叨著:女人,你說我是不是太善良了,竟然怕那樣的二世祖沒錢回家。
隨即腦中就閃出,清冷的月色下,衣衫單薄的少年,瑟縮在街頭,無家可歸。米盈專心吃自己菜,不理會自己的白癡表妹。
坐在對麵那個長的人模狗樣的女人真的是我的表妹嗎?怎麼能白癡到把錢包扔給就見過兩麵的陌生男人。還說什麼把錢打卡裏,錢包不還回來,打卡裏又怎樣?
米盈決定出門不能承認和這個女人認識。貌似剛才還問我借錢來著,這個世界混亂了是嗎?
她的抓著巫婆,囧囧有神的眼睛逼出幾滴“鱷魚的眼淚”,親愛的女人,你忍心著柔弱無助的表妹,下個禮拜無飯可吃嗎?
米盈輕柔的把那雙堪比520的爪子在胳膊上擺走,貌似剛才拂走的不是手而是灰塵,沉重打擊了某個委屈的家夥。
於是,麥默默真的囧了。
回到米盈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麥默默立刻狗腿的給米盈拿拖鞋,看到衣服橫陳、雜誌亂擺的房間,一副舍我其誰的表情,挽起袖子就打掃起來。
米盈抱著水杯,窩在沙發上看新聞,怎一個享受了得。某個拖地的女人對著牆麵,反省自己跳坑的行為,開始誹腹那個害她做苦力長記性的二世祖了。
(畫外音)這個世界腫麼這麼不美好。
其實麥默默這個禮拜來巫婆這裏,主要是為了見一個網友。一個對麥默默來說像鏡子一樣存在的網友。
麥默默說人可以沒飯吃但不能沒鏡子照。所以這個叫做“你尾巴掉了哦”的網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喜歡同一個導演,喜歡同樣的菜,喜歡同樣的顏色,就連生日也是同一天。這樣的事情把麥默默震到了。於是平時對陌生人愛答不理的麥默默破天荒的對著尾巴同學聊了六個小時。
於是最近一次聊天的時候,麥默默說要去找巫婆,尾巴便提議在附近的塔塔書店見麵,想約麥默默一起玩。上午十點,不見不散。
為此某女還寫了一篇博文,感謝尾巴。
謝謝你,尾巴。
要掰腕子拜把子的哥們。我們還是喝了開水、分了長序、晾了關二爺。
你說你很八,其實我在這幾天最感謝的是你。
短發眼鏡控的你。宅男理想的你。
說我像一種竹葉清的酒。說我的性格豪放。說我的文字溫婉。
說我是個容易相處,決定支援我侵略地球的W78星雲的孩子。
謝謝你,尾巴。
你囉嗦起來就是唐小僧。說什麼女孩子不可以出門喝酒即便是玩的最好的哥們或朋友。說什麼接吻門讓你很憤青,世風日下,那男的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