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路女削發為尼 有情漢下山救人1(1 / 2)

塾塾在去佛潭的路上不停地想著:自己的確是克夫克父的命。丈夫勞必當兵一年,就光宗耀祖,眼看著還有更好的前程,可是,跟自己一結婚,他就走了黴運。一個月亮,一個太陽,你升我落,永遠也走不到一路。難怪人家夫妻一挨就有喜,自己從油房那夜算起,跟丈夫勞必肉巴肉的挨了好多回,肚子就是不長人!阿爸為了保護我,才遭到彭治華活活打死。還有舅舅,也是因為我才出事。自己真的就是一個掃把星,盡克自家親人。不光這樣,自己還招是非,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人打主意。去螺螄潭投親呢,表哥想找我做小。今天更是凶險,差一點就沒臉做人了。人間大路千萬條,我向塾塾沒路可走了。去死嘛,丟不下阿業,要活嘛,隻有當個女和尚,才能保住清白,也才對得起丈夫勞必。她拿定主意,決定帶母出家。

到了廟門口,補鍋匠說了聲:“你們快進去”,轉身就走了。塾塾和母親目送著這個素不相識的好心人,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盤曲而上的石梯深處後,塾塾才扶著母親踏進廟門。

老尼姑端坐在神佛前麵,一手撚著佛珠,一手輕敲魚木,閉目念經。塾塾鬆手離開母親,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她緩緩地走向老尼姑,輕輕跪在她麵前,低聲說道:“師傅,我帶著母親出家,你能收我嗎?”老尼姑神情自若地閉著雙眼,說了聲:“你終究還是來了。難得你一片孝心,你母親留在寮房做齋飯吧。”銀芝阿媽聽著女兒和老尼姑的對話,心如刀絞,淚流滿麵……

臘月二十六下午,石老岩帶著二老三老來到了廟前。彭玉堂和妻子從廟裏迎了出來。二老開口就說:“安杯,部隊開走了,我同三老來接你下山過年。”彭玉堂喜出望外:“好!狗日些走了就好。二老三老,這是你業業。”兄弟倆朝畢桂哈笑了笑。二老說:“業業,你比娥必業業還乖一些。”畢桂哈難為情的一笑,轉身同父親進廟裏去收拾東西。彭玉堂臉一垮:“不要提她!二老三老,你兩個找頭勁還狠嘛。走,進廟向下火,等你業業把東西一收拾起,我們就下山。”叔侄三人笑著進了廟。

二老告訴彭玉堂:“這幾個月,我跟兄弟們一直在樹母鋪上趴壕。幾天前,聽說部隊要撤走。一高興,不管三七二十一,帶著兄弟們下了山,回家去過年。路過裏耶時,看到多穀寨祿喜老爺家的一個水手。他悄悄對我說,少爺彭治中一去重慶就遭了殃,老爺和大少爺二少爺也被抓到龍山去了,船隊著彭治華霸占。彭治華還打死了塾塾的阿爸,塾塾跟她阿業逃到湖北投親去了。聽他的口氣,好像彭治中遭殃,跟安杯你有些牽連。他希望我們替多穀寨祿喜老爺家去出個扛頭(打抱不平)。我一聽很著急,連忙趕到司城送信。沒想到,安杯你家裏也遭到災禍。我們兩兄弟家門都沒進,連夜就往茶峒跑。一路打聽過來,今早才來到苗人河找到你的下落。”

彭玉堂一聽,又氣又急,對嶽父說:“你們先回去,我去辦個急事。”帶著二老三老出了廟,往多穀寨上趕去。路過司城,他將全部家當五百個銀圓都拿出來,分成三份,叔侄三人各帶上一份,又匆匆忙忙的上了路。

叔侄三人走了一整夜,他們來到多穀寨上祿喜老爺家時,天已經蒙蒙發亮。聽到彭玉堂在外麵叫門,彭治中母親打開了大門。全家老小淒淒惶惶地望著他們,五六個孫輩男男女女高高矮矮,擁擠在門口,個個睡眼忪忪,身上瑟瑟發抖。傭人和丫鬟們全都回了家。雖然要過年了,彭家卻看不到一點節日的喜氣。

彭玉堂心裏很難受,自責道:“業此,害你們都起來了。玉堂我是個災星,害得治中丟了前程,害得你們全家這個樣子。”老人說:“玉堂老,快莫這樣講,天要亮了,早點起來好。治中他,該有這個節坑,跟你沒得關係的。天長路遠的,你幾叔侄打起夜工走到這裏,業此就感激不盡了。你們快進屋……”說完,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兩個兒媳眼淚汪汪,趕緊扶住婆婆:“阿業,莫哭了。”老人望了一眼孫輩們:“你們快去燒火向。”孫輩們大的帶著小的,散去了。

進屋坐下後,彭玉堂閑話不說,開口就道明來意:“業此,我們先想法跟巴此同兩個阿可取轉來,再慢慢設法搭救治中。業此,查尺,你們看要得不?”兩個嫂子沒有一點主張,淚水婆娑地望著婆婆。老人說:“玉堂老,我跟兩個查尺女兒之輩,遇到這種事情,都六神無主了,還全靠玉堂老想主意。”彭玉堂點著頭:“好。業此,我們下隆頭去請彭鄉長寫個保書,再請保甲長聯名按個手指印。我們轉身就上縣城去送保書,盡早跟巴此和兩個阿可取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