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阿那！”畢桂哈聞聲朝這邊跑來。徐小鳳慌忙下床，連忙扣上衣服，打開房門，笑迎出去：“嫂子呀，你來得正好，彭副師長他，吃醉了。”畢桂哈嘿嘿笑道：“我講嘛，啷門這麼久還沒回家，靠夥(肯定)吃醉了，就過來看下。”徐小鳳將她請進了屋。見丈夫躺在床上，畢桂哈哈哈大笑：“阿那，看你睡到哪裏的。你硬醜人呀，跟酒拚得起命。走，我們回家去睡！徐妹妹，來幫嫂嫂一下忙。”彭玉堂滿口酒話：“沒……沒醉……”畢桂哈和徐小鳳笑了起來。兩人將彭玉堂扶起，一左一右地架著他走出了房門。
徐小鳳將彭玉堂一送回家，就迅速返回到彭家祠堂。錢明哲已經備好馬匹，拿著簡單的行李，在大院裏等候著她。兩人相視一笑，連忙爬上了馬背。
兩人匆匆忙忙來到司城外關卡上，卻被幾個守兵攔住了。徐小鳳柳眉一皺，尖聲喝道：“你們瞎了眼嗎？敢攔錢參謀長！”一個士兵頂撞道：“眼睛沒瞎！彭副師長有令，任何人不準放行！”錢明哲連忙微笑道：“兄弟，方便一下，我們奉彭副師長之命，有要事外出。”後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錢明哲的臉色微微一變。徐小鳳拔出手槍，欲強行衝關。士兵們嘩地一下，全都抄起了家夥。錢明哲喝道：“幹什麼？把槍都收起來！”徐小鳳收起了手槍，但士兵們仍然用槍比著他倆。
彭玉堂帶著衛兵及藍大姐、田煙霞和喜鵲等人急馳而來。錢明哲的臉上閃現出一絲驚慌。彭玉堂高聲道：“明哲兄，你何必走得這麼匆忙呢？都把槍放下！”士兵們放下了槍。錢明哲的臉上堆滿笑容：“玉堂，我不想麻煩你。自家兄弟，何必客氣呢。事關重大，宜早不宜遲。我們還是今天走為好。早日辦好，早點回來。”彭玉堂笑了笑：“你這麼急著要走，也好！我送你一程。”徐小鳳疑惑地朝他一笑：“彭副師長，你酒醒了？”彭玉堂哈哈大笑：“我醉得快，醒得也快！上前，你倆前麵開路。請吧，明哲兄！”兩個衛兵策馬上前。錢明哲忐忑不安地跟在了衛兵的身後。徐小鳳回眸一笑，給彭玉堂拋了一個媚眼。
一行人來到一處荒涼的溪溝邊，衛兵突然勒馬駐足，拔出手槍，橫在了路上。錢明哲轉過身來，見田煙霞三人也手槍在握。他悲哀一笑：“玉堂，你就這樣送我？”
彭玉堂說：“明哲兄，你到底還是精衛人！今天，我們還是把話挑明為好。你是日本和南京汪偽政府的雙重間諜，投靠治中，就是想搞邊區獨立，與日寇裏應外合，打通湘西要道。為了達到目的，你安排了美人計和連環計。但都沒有成功。你知道暗殺治中和我都不容易，就算得手，也拖不走這支隊伍。所以，反轉過來，你勾結日寇，用飛機來炸我們。我倆一死，你把罪名推到重慶政府方麵，再給官兵們一扇火鬼，新一師就歸你手了。我倆萬一沒死，你就讓趙小蘭做替罪鬼。今天，你還在跟我使美人計、設鴻門宴，搞金蟬脫殼的把戲。你不仁，莫怪治中和我不義。明人不做暗事，我跟你挑明，我老婆往酒裏滲了涼水。”錢明哲搖了搖頭，不屑地撇了撇嘴。彭玉堂冷笑一聲，譏諷道：“明哲兄，你莫不服氣，你不是治中的對手！三個婆娘六個奶，他跟你估死了！治中講仁義，不記仇，昨天就跟你們準備好了房子，讓你們入土有安！”他揮了揮手，“去把茅草搬開！讓他兩個看看房子。”
一個衛兵跳過溪溝，上到一塊草坪上，將一堆茅草搬開，赫然露出兩口白棺材。彭玉堂問道：“明哲兄，你還有麼子話要講？”錢明哲閉上了雙眼，良久，才長歎一聲，睜開眼睛，滿臉沮喪道：“謝謝治中師長的美意，讓我們有個全屍。玉堂，我自己了結。”他拔出手槍，自戧身亡，屍體從馬背上栽下來。他的一條腿掛在了馬蹬上，屍體倒懸著。馬匹受驚，連蹦幾下，才將屍體抖落在地。
徐小鳳抬起頭來，雙眼潮紅地望著彭玉堂：“玉堂哥哥，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麼也不曉得。小鳳我，心甘情願侍候你一輩子。”田煙霞鄙棄地望著她：“惡心！”藍大姐輕蔑的一笑：“徐小鳳，你是錢明哲手中的一把夜壺，彭副師長會要你？”徐小鳳滿臉緋紅。她雙眉一皺，拔出手槍，飲彈自盡。她死態優雅，伏在馬背上一動不動。鮮血順著馬背流下，馬兒似乎感覺到了不對，皮毛抽動了幾下，雙耳直扇，眼裏流出一串淚水。它不可能知道，女主人對國家和民族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
彭玉堂說：“藍大姐，你們幾個去給徐小鳳洗下身子。她的行李中帶有衣服。她身前不幹淨，讓她死後幹幹淨淨上路，下輩子投胎變個好人！”藍大姐幾人應聲而去。
山穀中起風了。刺鼻的血腥被風吹散，溪溝兩岸，又恢複了清新宜人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