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病了,病得很重。
她的身體很燙,像有火在她靛內燒。
耳邊不斷有來來去去的腳步聲,她想開口,想開口告訴他們,要他們不要來回走動了,因為他們的聲音很吵,但她卻無力發出聲音,她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睛卻像被東西粘住了一般,任她怎樣用力,也睜不開。
最後,她選擇放棄,放棄掙紮,就那樣靜靜瞪著,任不舒服的感覺恣意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那些腳步聲消失了,房間裏也仿佛是隻留下她一人。
世界,終於安靜了……
而就在這時,窗外落起了雨,雨滴飄落在窗欞上,敲起了一陣細微的“啪啪”聲。
忽然,“撲撲”兩聲悶響,窗外的兩道人影相繼倒了下去。
房門,“吱呀”一聲,一道輕靈的影子閃了進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那道影子鬼魅般閃到了清歌的床邊。
床上,清歌的雙頰帶著病態的暈紅,一張原本瑩潤的雙唇也失了應有的血色,緊閉雙眸的她,不知因為何時而緊蹙著眉頭,被眼簾蓋住的眼睛也好似在不安的動著,或許,她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看起來是那樣糾結、那樣脆弱而又無助。
呆呆的望了她良久後,床邊的影子緩緩俯下身,伸出手,溫柔的將她抱了起來,橫放在懷中,然後又極細心的將身上的長衫蓋在她的身上,走出房門。
淒迷的雨夜,一個頎長而神秘的暗影,懷抱著讓他極為珍視的東西,輕鬆的穿過娑城的所有警備,向暗夜中掠去。
第二日,當有人發現那夜當值的兩名士兵正如死豬般躺在下了一夜大雨的濕地中時,囚禁清歌的房間已經的人去樓空。
是她自己逃掉亦或是有人趁著雨夜的風聲潛入到這裏帶走了她?
望著空空的床榻,宿律的神情嚴肅而冷凝,頗有山風欲來之勢,而跟在他身後的侍衛長則悄悄的拭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終是未敢出聲。
“把那兩個失職的士兵叫醒,我有話要問。”猛地轉身,宿律冷冷的吩咐侍衛長道,與其在這裏思索,不如直接問那兩人更快些。
“屬……屬下無能,叫……叫不醒他們。”侍衛長的聲音結巴的說道。
“叫不醒?”宿律的聲音微揚,“難道他們死了麼?”
“不,不是。”侍衛長見到他即要動怒,急忙擺手,“他們好似是被人用奇怪的手法點了,屬下……屬下等人不會……不會……”要他如何說,他們根本就解不開此種道呢?
“一群廢物!”雙袖一甩,宿律抬步朝房門外走去。
侍衛長也緊迫的追在他身後。
房門外不遠處的一處涼亭內,一群士兵正圍著剛剛被他們抬到這裏的兩名昏睡不醒的士兵小聲的議論著,而當他們聽到侍衛長的咳嗽,轉回頭看到一臉生冷的走出來的宿律後,連忙分成兩排,噤聲站好。
沒有看眾人,宿律徑直走到被並排放在地上的兩名士兵麵前蹲下身。
兩人除了手、臉、衣服、鞋帽上沾染的泥濘,其他一切看來都像是躺在床上睡覺的人。
呼吸、神情看起來都很平穩、祥和。
伸出手,宿律試了試,發現,這兩人果真是被人點了,而他,自小與兩個弟弟一起隨父王請來的師父習武,對於這點之術也自是了解,但眼前這兩人所中手法,莫說是見,就是聽都未聽過。
“將他們抬進他們的房間,待他們醒來後,隨時來通知本王。”站起身,宿律擺擺手,沉聲吩咐侍衛長道。
“是!”悄悄的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侍衛長急忙叫人將地上的兩人抬入士兵的通房中。
“還有,叫黃衣來我書房一趟。”抬腳走出幾步,宿律又說道。
“黃衣?”侍衛長一愣,不解的說道,“她很早就出城了,說是您派她去給綬城送信。”
“送信?”宿律聲音微異。
“嗯,好似說是要青亟人前來交換蘇清歌吊件。”侍衛長的聲音越來越小,看大王子的臉色好似是不知道這件事情,難道黃衣她在撒謊?不會吧,黃衣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難道真如有些人悄悄議論說,大王子與二王子不合,而黃衣實是二王子放在大王子身邊的一枚棋子?
“哦?”宿律的唇邊噙起一抹了悟的笑,但他的眼睛卻更加堅冷如磐石,宿風他等不及要與自己宣戰了麼?好,他會奉陪。
綬城外,密林中。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驚飛了樹梢上兩隻濃情蜜意的雀兒。
“黃衣你知錯麼?”身著青亟士兵服的宿風冷冷的望著跪在地上的黃衣女子。
“是。”緊咬著唇,黃衣緩緩的點了點頭,委屈又懊悔的淚水輕輕的在眼中旋轉,卻倔強的沒有落下。
“抬起頭。”宿風的聲音稍稍和緩了一些,微彎下身,他伸手溫柔的撫上黃衣微腫的臉頰,輕輕摩挲著,“不能有下次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