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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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來時,邵飛已經像陳雪峰一樣被結結實實綁在手術床上了。

“戰俘營”訓練教會戰士們為活命忍耐,但一旦被綁上那張床,恐怕就再也沒有活命的希望了。邵飛瘋狂地掙紮,無奈雙手雙腳都戴著鐐銬,加之精疲力竭,實在不是七八個強壯雇傭兵的對手。被徹底固定起來時,一滴眼淚從泛紅的眼尾滑落,很快浸入耳邊的鬢發。

他睜大雙眼,怔怔地盯著天花板,心裏不停喊著“隊長”。

每喊一聲,心髒便緊一分。

一想到不久之後自己將以什麼慘狀呈現在隊長麵前,就難過得渾身僵硬。

痛,自然是害怕的。死也害怕。

軍人也許比普通人堅強,特種兵又比一般軍人更能忍受痛處。但特種兵也是肉體凡胎,並非戴上臂章就成了鋼鐵之軀,哪能當真不怕痛不怕死呢。但事到如今,邵飛最怕的卻是讓蕭牧庭看到自己被折磨致死的模樣。

隊長一定會內疚自責、心痛如絞。

那情景他實在不願想象,拚命想將它從腦子裏趕出去,掙紮之下,喉嚨擠出一聲低沉的哀歎。

王先生轉過身來,好整以暇地俯視著他,再次勾起他的下巴端詳,片刻後笑道:“知道嗎,我最喜歡殺嫩兵娃子。當年……”

邵飛瞳孔收緊,目光如刀一般盯著眼前的軍火販。

“當年你們解放軍要搞我,追到中俄邊境,我……”

話音未落,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名手持美製步槍的雇傭兵疾步闖入,低語幾句後,王先生臉色大變,迅速離開手術室。

邵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術室隔音,剛才那兩人說的話他聽不懂,此時門被“砰”一聲關上,連走廊上的聲音他都聽不到。

手術室裏隻剩兩名雇傭兵,其中一人是小劉。

邵飛用餘光瞥著他們,明白他們是留下來監視自己的。暫時逃過一劫的感覺並不輕鬆,因為不知道姓王的幹什麼去了,什麼時候會帶人回來。

沒人說話,邵飛深呼吸幾口,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是“我最喜歡殺嫩兵娃子”。

邵羽犧牲的時候不到21歲,是比他還小的嫩兵娃子。

十指漸漸握緊,手背上青筋浮動,心髒越跳越快,唇角也止不住地顫動。

“你幹什麼?”小劉突然走上來,冷聲道:“給我老實一點!”

邵飛強迫自己放鬆,咬牙瞪著小劉,從對方眼中捕捉到非常明顯的緊張與恐懼。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逐漸冷靜下來,開始細致地回想剛才王先生的反應。

能讓一個亡命幾十年的軍火頭子頓時色變的是什麼?

無非兩種情況:死對頭找上門來;貨物出了狀況。

後一種暫且不論,反正與己無關。邵飛輕輕磨著後槽牙,血液的流速似乎正在悄然加快——至於前一種,軍火販的死對頭要麼是競爭對手,要麼是各國特種兵。

隊長!

邵飛竭力控製呼吸,胸口卻仍舊快速起伏。如果讓姓王的驚慌離開的真是特種兵,那隊長是不是也來了?

眼眶突然灼熱,輕顫的指尖紅得不正常。這時,門再次被打開,小劉和另一名雇傭兵被叫走。邵飛聽見走廊上一片嘈雜,外國雇傭兵們說著他聽不懂的話,有人在跑,有人正將彈匣推入步槍。他屏氣凝神,甚至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槍聲。

當初蕭牧庭將十幾支世界各國的步槍、手槍擺在他麵前,逼他用聽覺辨別敵人的精確方向與距離,最開始時他聽不出來,怎麼練都不行,急得都快哭了。蕭牧庭沒有再拿竹尺打他的手板心,耐著性子給他講方法。時間一長,他終於把這一技巧學了過來,不僅如此,還意外收獲另一個技巧——憑槍聲辨認槍械。

因為隻能準確辨認國產製式槍,分辨其他國家的槍支時經常出現錯誤,所以他沒好意思跟蕭牧庭講,自己悄悄藏著,打算等到以後所有槍聲都能辨別時,再秀給蕭牧庭看。

此時,槍聲雖然還遠,但他已經辨認得清清楚楚,那是國產88式狙擊步槍!

血液像辣油一般燃起來,渾身發熱。

來的不是什麼競爭對手,是他的戰友!

外麵兵荒馬亂,槍聲越來越近,邵飛想站起來,但***軍火販將他綁得太緊,根本掙紮不開。

十幾分鍾後,小劉去而複返,臉色鐵青,猛力關上門。邵飛看著他朝自己衝過來,心道不好。

以為對方是來料理自己,或者押走作為人質,不想小劉卻突然抽出一把刀,一邊割綁繩一邊混亂地說:“王先生跑了,跑了,他們竟然不帶我,都是因為你。”

小劉不停喘息,冷汗浮在額頭上,“我幫你說了話,那老家夥跑路都不帶我。媽的,我猜中國特種兵會來,他不信。憑,憑什麼這麼對我,關,關我什麼事,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