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後麵的罵罵咧咧邵飛已經聽不進去了,“中國特種兵”五個字砸在心口,把積蓄在那裏的恐懼與慌張盡數趕走。
來了!
他的隊長來了!
綁繩被全部擱開,腳鏈卻需要鑰匙,小劉從褲袋裏抓出鑰匙,因為太緊張,鑰匙掉了一回。開鎖之前,小劉急切地盯著邵飛,聲音顫抖:“是我救了你,你承不承認?”
邵飛坐起來,黑色的背心和迷彩褲上血跡斑斑,頭上臉上也全是汙血。
小劉連忙拿來酒精與紗布,浸濕就往他頭上抹,痛得他一個激靈。
“別動!”小劉喝道:“不能讓你的戰友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們會殺了我!”
邵飛明白他為什麼會有如此舉動了。
果然,他喘著氣道:“我救了你,你也得救我。等你的隊友來了,你告訴他們,是我救了你,我也是中國人,我想回家,你們不要殺我,帶我回去,坐多少年牢都行!”
邵飛沒說話,小劉暴喝:“你答不答應?”
“我……”
“砰!”
一聲槍響,門鎖被轟開,闖入的雇傭兵愣了一下,旋即舉槍就射。
就在對方發愣的半秒,邵飛已經反應極快的翻身下床,一腳將小劉踹開。子彈從兩人中間掃過,小劉倒地後手一鬆,鑰匙正好滑到邵飛腳邊。
因為手術床的遮擋,雇傭兵沒看到邵飛正在開鎖,槍口對準威脅更大的小劉,大罵道:“操!你敢背叛老大!”
那人的普通話帶著明顯南方口音,邵飛迅速打開腳鏈,悄然爬到手術床另一邊。
在那裏,有小劉割綁繩時用的匕首。
“是他先拋棄我!”小劉跌坐在牆邊,失態地大喊:“他把你們都帶走了,隻留下我!”
南方口音的雇傭兵唾了一口,奸笑道:“那我為什麼回來了?還不是因為老大想念你,讓我回來接你。”
邵飛受過無聲行走訓練,此時已經不聲不響地繞到雇傭兵側前方。在這個位置上使用旋刀,他有十足的把握命中對方咽喉。
小劉笑了起來,“我看不是吧。王先生應該是讓你回來把他們三個全部殺死,或者殺死兩個,帶走一個當人質。否則你怎麼直奔手術室?難道你知道我在手術室?”
這話提醒了雇傭兵,就在他看向手術床時,邵飛突然站起,匕首淩空飛出,旋轉五圈後,正中他的頸部動脈。
小劉跳起來,正欲衝上去,雇傭兵卻忽地開了槍,子彈傾瀉,全部打入小劉腹部。
兩人幾乎同時倒下,小劉還剩一口氣,而雇傭兵已經氣絕身亡。
邵飛拔出匕首,眼神複雜地看向小劉。
小劉兩眼空洞,想說些什麼,卻隻擠出一個慘笑。
邵飛問:“他們跑了?跑去哪裏?”
小劉啞然道:“你……想幹什麼?”
邵飛蹲在地上,拿過雇傭兵的步槍,掛在自己肩上,脫下對方的戰術背心,數了數裏麵的彈匣,道:“想跑?沒門!”
小劉無力地點頭,嗬嗬直笑:“你想追啊,行行行。”說著摘下腰上別著的手槍向前一扔:“給你,都給你。”
一同扔來的還有三個彈匣和兩把折疊匕首。
邵飛撿起來,穿好戰術背心,看看門外,又看看小劉,“你……”
“他們從地道走了,地道在一樓的衛生間。”小劉捂著肚子,“我救了你,我想回國。你跟你的戰友說一聲,把我帶回去,帶屍體不方便的話,就把我燒了帶回去。”
邵飛不同情雇傭兵和軍火販,但心頭卻泛起一陣苦澀。離開之前,他切下迷彩褲的一角,塞進小劉手中,狠聲道:“我帶你回去。但你得向我保證,撐到我的戰友趕到,告訴他們我沒事,讓他們立即來接應我!”
小劉艱難地笑,氣若遊絲:“好。”
邵飛起身,毫不猶豫地衝出手術室。
他不能讓姓王的就這麼跑了,這個人罪大惡極,且極其擅長逃跑。特種部隊兩次展開行動,都被他逃走,之後兩次東山再起,四處作惡。這次是絕好的機會,如果又讓他跑了,難保幾年後他不會卷土重來。到那時候,他是在哪裏犯罪?會不會又回到中國?如果回來了,是不是又要“殺嫩兵娃子”?
想到那句帶著詭異笑聲的話,邵飛就難以壓下一腔怒火。這個人是殺害邵羽的凶手也好,不是也好,總歸殘殺過與他一般年紀的軍人。
記憶裏的邵羽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犧牲在高原的徐飛還眉目清晰。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戰友離開。
而那個慘死的小戰士也是嫩兵娃子!
如果不抓住姓王的,不斬草除根,將來一定還有其他嫩兵娃子犧牲在他們的槍口下。
追上去,為了告慰逝去的英靈,為了保護活著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