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婷按住從護士手裏接過棉簽讓針口不流血,臉上倒沒有所謂的表情。護士拿著針和空瓶出了病房。
等護士離開了病房,姚婷對張蕾說:“你可以幫我件事嗎?”姚婷拿下張蕾手中的棉簽,慢慢地放開來,看見又流出一滴血滴來便又按了回去。
“什麼事?”張蕾問。
“幫我辦出院手續。”
“你要出院?你的病還沒有好耶,應該在這裏呆上兩天,作業我幫你完成。你好好在這裏養傷,學校裏有我,我會幫你請假的了。”
“別傻了,”姚婷看著張蕾,把他的好意全部打回去,“周鳳姨會揍死我。”
“她……”
姚婷低下頭,沒有說話。張蕾知道她有難言之隱,她的爸爸已經不要她們了。擔子隻能落在她們母女身上。多少年來,她們一直相依為命,把做掙來的錢用在她的學費上,學費已經洗劫她家一切了。她們的關係是複雜的,在愛和恨中不停的纏繞,無時無刻刺痛都在提醒著。
“奧,我去辦手續吧。”張蕾把背包放在床上一個人去了,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總是癢得不太自在。
辦完出院手續,張蕾提著幾袋東西和背著自己的背包走在前麵,而姚婷在後麵跟著,臉色蒼白看不到一點血色。過分的身體虛弱,腳也站不穩。
醫藥費當然是張蕾出,不過他也不在意這幾百塊錢。
她真的在談戀愛嗎?張蕾不停地想。一陣風吹來,感到有點冷,回過頭去看到姚婷已經蜷縮著身子在發抖。
張蕾放下手裏的手提袋和背上的書包,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轉過身去遞給她說:“給,你穿上吧。”
今年的天氣多變,就連樹也不能抵擋風雨寒霜,剛到初秋,有時候太熱,有時候太冷,現在的梧桐樹開始落葉子。一片一片地迎著風在空中旋轉。
姚婷沒有伸手去接,望了張蕾幾秒鍾,說:“你不冷嗎?”
“不冷,拿著東西在用力不覺得冷還熱著。”說完打了個寒戰,“男生的體質比女生的好多了。”
“別騙我了,你的眼睛一直不敢望著我,說慌很不習慣吧。”姚婷轉過頭去微微地笑了笑,不過很快又恢複了蒼白。
“再冷也不可以冷病人呀,你拿著。”張蕾把衣服硬邦邦地塞給了姚婷,然後提著袋子往前走,可是走了沒兩步打了一個噴嚏,埋怨著說,“這裏的空氣怎麼這樣刺鼻呀,就這樣的氣味都受不了。”
姚婷把張蕾的外套穿上跟在後麵,就算風再大也不會有寒冷。
在公路邊上等了一會兒,張蕾叫來了一輛計程車,為姚婷打開了車門,然後把姚婷扶上了車,他說:“在聚家舍見吧。”
“你不坐麼?我一個人坐太浪費了。”
張蕾擺擺手,裝作一個不在意的樣子,“不了,我還有單車呢,快天黑了,我踩單車回去你在聚家舍我吧。”
“……”
計程車緩緩行駛,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了。張蕾聳了聳肩抬頭看著天空,太陽已經落下去,隻留下最後的火燒雲。
回過頭來,看到一個扶著拐杖的老人從公路上走過,他看著張蕾微笑了一下,這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你去那裏了,那裏弄傷的?你說話呀……啞巴啦?”
張蕾踩著單車還沒到聚家舍遠遠地聽到周鳳姨對姚婷的怒吼。鑽進來的聲音刺得耳膜發疼。
“快說呀……逼的!”
張蕾踩著單車衝去,看到姚婷的媽媽生氣地吼。走上去對周鳳姨說:“阿姨,姚婷受傷了,不要吼她。”
“閉嘴!這不關你的事,上海仔!”周鳳姨正火上心頭。
張蕾被她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後把腳停住,沒有想到周鳳姨是那樣的粗魯和野蠻。姚婷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她受這種罪?
“周鳳姨,有火就衝我來。別傷了我的朋友。”姚婷一邊跟周鳳姨對峙著一邊揮手叫張蕾離開。
不過張蕾沒有走,他不是一個這樣自私的人。
——呱。
一個響響的耳光落在姚婷的左邊臉上。張蕾也不第一次看到姚婷被周鳳姨打,但覺得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心痛。
“吃裏扒外的賤貨!”
惡毒的聲音讓聚家舍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不過像是發生了最平常的事情。像風吹草動那樣習以為常。
“吃裏扒外又怎麼樣了,你不是恨不得我去死麼?”姚婷的嘴角上有著血跡。
“你怎麼不早點去死呀!死了世界幹淨。”周鳳姨大聲吼。
姚婷壓怒火不想在張蕾麵前,對張蕾說:“我們走吧,她神經病了。不要理她。”
張蕾拿起地上的東西推著單車正要走,但被周鳳姨攔住了路。“想走?老娘偏不要你們走。”說著一手狠狠地抓住了姚婷的手。
“放開我!啊……”
又一個響亮的耳光。跟著周鳳姨像鋼抓子的手把姚婷扯住衣服,野蠻地把姚婷拖回家裏去。
張蕾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天黑了,姚婷的喊叫聲一次一次地在他的耳朵裏回蕩。門被摔上的那一刹聽見了玻璃摔碎的尖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