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十八九歲的小太監小衝子急忙命人悄悄掩上了高窗、點上了燈、奉上熱茶。
“太子爺,您吃些茶點再批閱吧……外麵眼看要下雨了,您要是不回厚德宮,奴才可就在承慶殿傳晚膳了。”
小衝子捧著熱茶,躬身請示。
太子玄烈抬起頭來,微笑接過那杯茶,抿了一口,放回盤中。
“胡鬧,父皇尚不曾在承慶殿用膳,本宮如今隻是監國,群臣都看著呢,更不能越矩失德。”
說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輕笑一聲:“你這奴才,這是拐著彎的趕我回厚德宮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小衝子聽了,摸摸鼻子笑了:“主子英明,這不是馬上要下雨了嘛,奴才要是讓您淋了一星半點雨,回頭皇後娘娘、太皇太後又得給我兩頓板子吃,左邊一頓,右邊一頓……”說著,心有餘悸地揉著屁股。
玄烈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好在皇奶奶一心向佛、不問這些事,否則你這兩半屁股還不夠她們三宮打的……”
“是啊是啊!”小衝子可憐兮兮地求道:“主子,看在奴才兩半屁股都沒好過的份上,咱們趕緊回宮吧?”
見玄烈點頭同意,小衝子急忙喊:“太子殿下擺駕回宮!”,同時麻利地收拾著案上一疊沒有批閱完的奏折。
這時,他忽然看見一本奏折上寫著“誅除禍國妖妃”六個字,落款是“龔良輔”。
小衝子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太子已經壓了一天一夜沒有批示的折子,帶回厚德宮去。
玄烈卻把那奏折單獨抽出來,握在手裏,像是要在路上再斟酌斟酌似的。
“主子,您路上還看這個奏折啊?這不是越看越煩麼……”小衝子忍不住道。
玄烈沒理會他,轉過身去,麵朝窗子,負手而立。
一絲絲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進來,吹亂了他鬢邊一縷細長的發絲。
他身形高大偉岸,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高高的鼻梁、豐滿的鼻翼,以及不怒自威的濃眉、性感飽滿的唇,是承繼了父皇南宮燮。
而那一雙溫柔似水、仿佛隨時都滿含笑意、能暖化人心的明亮眼睛,卻像足了他的母親,當今皇後,樓煙華。
他的容貌,無時無刻不在向世人宣告,他是正宮皇後所出的嫡皇長子,自出生就注定要繼承大統,也自出生就已經肩負重任。
他喜歡安靜,尤其是在感覺到壓力的時候。
這龔良輔上的奏折,言辭犀利,態度咄咄逼人,矛頭直指害死他掌上明珠龔靈玉的“禍國妖妃”馨妃楚惜幽,但是字裏行間,卻滿含怨怒當今皇上南宮燮縱容馨妃的意思。
可是這龔靈玉之死,也是因為選秀而起,玄烈自覺自己疏於關注選秀之事,也有責任,十分為難。
所以,誅除妖妃一事,龔良輔在承慶殿大殿奏請時,玄烈沒有當即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