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燁華在她離開後,緩步回到座上,星目看向那營帳,無言。再度掀起殺戮,叫她如何能平靜。
營帳外,是漫天星辰,現在正值九月中旬,月色溶溶,灑下的月華,給野外樹木籠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璿璣看著各營燭火漸漸點起,北朔城牆之上,哨兵在晚風中站得筆直。她隻身一人堅定地踏上城牆,這是她第二次踏上北朔城的城牆。上一次,她差點命喪於此,隻是這次也不知道了。此次行軍,北燁華沒有派洛風隨行,而是命暮雨處理完北都的事情就立即趕來保護她。上次洛風從中作梗,想必他是知道的。
“兄長,明日你便要隨陛下去攻城了,一切小心。”北淵站在北隅身側,低聲關切道。
璿璣站在城牆左側,耳邊傳來了男子說話的聲音,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此行凶險,你留守北朔城,聽命行事,切不可魯莽。”北隅轉身看向自己的親生兄弟北淵,細心囑咐道:“別擔心,安心等我回來。”
“淵明白,我們都是北耀子民,定然護北耀周全。”北淵看著城外火把的火焰,正聲道。
璿璣抬手搭上了城牆,她已然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了。北隅和北淵兩兄弟隨著北燁華行軍已然多年,自然忠心不誤。果然,兄弟情深。她的歎息縹緲而出,不知何時,他們夫妻之間,竟然落下了深深的梗,時不時紮心紮肺。
宣國是獨立於五大國之外的一個小國,曆代以農耕為生,勉強自給自足。卻不料近年有膽派使者去遊說附近部落,一舉合縱擴大自己的城池。近年一氣之下兼並了十幾個大小部落,倒是讓小小的宣國壯大起來了。
宣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得極其粗壯穩實。可惜,攻占部落容易,想要把他們按國家規矩管理起來卻是很難,這讓他很是煩惱。
“大王,國師求見。”一個侍者連忙走進。
“快請,快啊。”宣王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急忙催促侍者去迎接國師進來。
說到這個國師也奇怪,他一來到宣國,與宣王一番長談後,宣王任他為國師。後來竟派他去負責遊說幾個比較大的小國,一同圍攻北耀。若是平時,宣王定安安穩穩地在自己的小地盤上隻求安穩了,怎會想到去攻擊大國呢。
國師一進大殿,宣王便走下來請道:“國師快請坐。”說罷,又抬頭瞪了一眼周圍的侍者,“愣著做什麼,快上好茶。”
宣國的國師竟是一個白發蒼蒼,卻一派仙風道骨的老者。此人正是東耀新君麾下的幕僚墨先生,也是南耀華國寺的玄青大師,更是北耀新君的師傅。可是,現在他更是宣國的國師,沒有人會在意他是誰,隻會在意,他有什麼能耐。
“國師啊,近日居探子來報,北耀新君帶了二十萬大軍駐紮在北朔城。”宣王看著國師淡定喝茶的樣子,試探道:“國師可有破解之法?”
“我們國家目前有多少士兵在宣城啊?”國師放下茶盞,抬頭問道。
“啊,這個啊,宣城目前隻有十萬士兵,”宣王一想,繼續道:“我們可以從其他都城調兵過來。”
“調兵?”國師輕笑搖搖頭,“已然來不及了。”
“什麼?”宣王這時才意識到事態嚴重,“您是說北耀已經開始準備攻城了?”
“不是準備,”國師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而是最遲,明日他們便會發兵來宣城。”
宣王嚇了一跳,這些日子,他們一舉攻破了小國的多座城池。明顯已經被勝利的快感衝昏的頭腦,而忘記了北耀還在後麵。既然他們敢打北耀的主意,自然想過有一日他們會正麵交戰,隻是現在毫無準備,如何是好,那種兵臨城下的感覺,讓宣王頭腦凍結。
“國師,你可有什麼守城之計?”宣王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且不說退敵了,能守住宣城就已經是大幸。
國師淡然地看向那一國之主,心中了然,他們終是比不多那些睥睨天下的人,一如,現在北耀新君北燁華,他的得意弟子。
“唯有死守了,”國師站起來,給他最後一個忠言,“切不可魯莽打開城門,城門開,宣國亡。”
宣王就眼睜睜地看著國師走,想說什麼,卻好像中了秘術般動不了。
晚風盛起,璿璣轉身想走下城牆。城牆之上,兩兄弟的談話也結束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下城牆。北隅手不自覺地握上腰側的劍,城牆中,腳步聲低低響起,“誰。”北隅抽劍指向黑暗中的人。
北隅把他一把拽到火把處,才知道是當今的皇後,便立即鬆開跪下,“末將罪該萬死,請娘娘恕罪。”
“既然是罪該萬死,”璿璣整理下衣袍,看向把火照耀下的他,揚聲問:“為何還請本宮恕罪呢?北隅將軍當真是糊塗了。”
北隅撐劍跪下地上,俊朗的麵上微微尷尬,隻好沉默著,等待發落。
“起來吧,”璿璣負手立在他麵前,“所謂看不見者無罪。”
“末將叩謝娘娘。”北隅撐劍站起來,眼睛不敢直視璿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