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回 眼前得喪等雲煙身後是非懸日月2(1 / 3)

這時有一人步入茶棚,穿一身青布直襟,一個大遮陽帽擋住了半邊麵孔,象是個鄉農。天賜無意之間抬頭看去,那人的相貌似乎有幾分熟悉,好象在何處見過。略加思索,天賜驀然一驚。來人是聞香教的田護法,那日在純陽莊上曾與方大逵鬥得難解難分。善使一對判官筆,武功十分厲害。天賜暗道:“純陽莊之爭未了,他來此做甚?難道是為我而來,還是另有不軌之圖?”

那田護法剛剛做定,門外又進來三個佩劍中年人。兩個身著藍衫,相貌威武。一個身著黃衫,身材高瘦,雙目精光四射。兩個藍衫劍客守在門口,那黃衫劍客目光在茶客間巡視,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天賜暗道:“看裝束他們一定是武林盟的劍士。多半是為田護法而來。”果然不出所料,那黃衫劍客冷冷道:“田朋友,別再藏頭露尾,是漢子就痛痛快快站出來。”

田護法知道躲不過了,甩脫遮陽帽,長身而起。從窗口一躍而出,當路而來,大笑道:“郝大鵬,一入武林盟你就不知自己是老幾了。竟敢管田某人的閑事。”黃衫劍客郝大鵬道:“田煜清,不要口出狂言。你那雙筆判的名頭,郝某人根本不放在眼裏。識相的趕快離開此地,滾回你的湖廣老家去。江南容不得你們這些邪教匪徒胡作非為。”田煜清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道:“你這九天雲鵬是不是自甘墮落,投效官府做了鷹犬?否則田某人隻管走自家的路,關你姓郝的何事?”郝大鵬依舊臉色冷肅,說道:“你如果隻是為遊覽咱江南的風物,郝某人竭誠歡迎。可是你此行包藏禍心,另有圖謀。郝某人職責所在,不能不聞不問。”

田煜清大笑道:“好個職責所在。郝大鵬,廢話少說。你有什麼伎倆,隻管施展出來。田某接下就是。”郝大鵬陰沉的麵孔浮上一絲冷笑,說道:“好!田兄是個痛快人。郝某就領教一下你的雙筆絕技。”拔出腰間長劍,說道:“田兄是客,請先進招。”田煜清從懷中摸出一對判官筆,雙筆互擊,鐺鐺作響,火花四濺。叫道:“田某有僭了。”縱身而上,左筆虛晃,右筆徑點郝大鵬的前胸。幻起無數筆影,籠罩各處大穴。這一招叫做鳳凰三點頭,練到田煜清這等境界,何止是三點頭,十點八點也不止。

郝大鵬深知此招的厲害,此時決不能與他拆招,以攻為守方是正途。當下不理會對手種種虛招,長劍當胸平出,化毒蛇出洞之勢,直刺田煜清咽喉。劍氣森森,去勢奇疾。田煜清步法靈動,側身讓開來劍。不退反進,雙筆如風,又攻向郝大鵬右肋。在對手淩厲的攻勢下,郝大鵬被迫後退一步,但招法絲毫不亂。長劍斜刺,又將筆招化解。劍長筆短,雙筆長於近身搏擊,卻不利於遠攻。田煜清深明此理,步步進逼。郝大鵬卻將長劍舞成一團光幕,不露些許破綻。田煜清屢次強攻均無法得手。但田煜清身法飄忽,倏進倏退,遊走於森森劍光之中,狀如閑庭信步。郝大鵬想傷他也不容易。

這兩人棋逢對手,一時難分高下。旁觀的兩名藍衣劍士有心上前相助,卻又怕有損於郝大鵬的聲名,心中焦灼萬分。天賜卻看得心神俱醉,暗自叫好。這些天他沉溺於武學,幾乎不可自拔。這兩位好手的生死之搏使他受益非淺,層出不窮的精妙招數與他心中的想法相互印證,許多疑難迎刃而解。東方梅睜圓了一雙秀目,臉上神色千變萬幻,不知心裏想些什麼。

忽然茶棚中又有兩人飛躍而出,叫道:“這兩位朋友也別閑著,咱們比劃比劃。”兩名藍衣劍士拔劍迎敵,四人捉對廝殺在一起。突然現身的兩人中有一個使金背砍山刀的老者,是天賜的老相識。那日在純陽莊上與蔡元綜以刀對刀,旗鼓相當。何繡鳳稱他樊護法。方才在茶棚中他一直背轉身,天賜沒能認出。另一人是個瘦小的中年人,手持一對寒光閃閃的短劍,天賜卻沒見過。想必也是聞香教護法一流的高手。

這四人交手不出數招,高下立判。聞香教兩位護法的武功遠在兩個藍衣劍士之上,金刀短劍進退自如,將對手殺得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兩名藍衣劍士漸漸陷於危境,勉力支撐,終將落敗。田煜清得意忘形,雙筆招招進逼,口中嘻笑道:“姓郝的,讓你不識進退,現在想走也走不掉了。要管田某人的閑事,你還不夠斤兩。”郝大鵬深知形勢於己不利,麵上卻不動聲色。長劍陣陣急攻,隻盼先收拾掉眼前的對手,再去對付聞香教的另兩名護法。

正在此時,忽聽有人叫道:“都給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聚眾鬥毆,爾等眼中還有王法嗎?”隻見沿著官道急急跑來一行人,看裝束都是捕快。為首者是個粗壯的中年漢子,腰間挎著一口佩刀,手中持著一條鐵尺。

大家見有官府中人到場,立刻停手罷鬥。郝大鵬抱拳道:“鄭大人!”那鄭大人是江寧縣的捕頭。捕頭官卑職小,沒有品級,是吏而非官,當然稱不上大人。但這鄭捕頭被郝大鵬叫了一聲大人,心裏卻十分受用,胸脯立刻就挺了起來,仿佛真成了朝廷命官,一方父母。說道:“原來是郝大俠,這些人都是什麼來曆?為何在此打鬥?”郝大鵬道:“這兩位是在下的兄弟。那三人是聞香教的匪徒,來南京尋釁滋事,圖謀不軌。在下方才質問了幾句,他們便企圖殺人行凶。請大人明斷。”

聞香教三名護法皆麵呈怒色。田煜清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尋釁滋事者是你郝大鵬,而不是我田煜清。鄭大人,你可要想想清楚,咱聞香教豈容他人欺侮。”

鄭捕頭也知聞香教的厲害,聞言吃驚非小。但他被郝大鵬吹捧為大人,頓時忘乎所以。田煜清的威脅又讓他肝火上升,頓忘利害。指著田煜清三人,說道:“你們三個小賊,隨我到縣衙走一趟。弟兄們,上去拿下。”郝大鵬暗叫不妙。他本意是想讓鄭捕頭趕走這三人。江湖中人多半不願招惹官府,田煜清等人有所顧忌,必然不會抗拒。但要帶他們去縣衙就未免太過分了,一定會動手拒捕。憑鄭捕頭那三招兩式不入流的武功,十個八個也不是田煜清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