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漸漸從昏迷中醒來,神智一清。猛地翻身坐起,發覺四肢能動了,穴道已經解開。環視四周,似乎身處一座洞穴之中。四周都是凸凹不平的石壁,洞頂有數丈高。幾個巨大的石乳直垂下來。泉水叮咚,聲音悅耳。方才臥身之處是一個平整光滑的石床。床邊有一個小石案,案上燃著一盞小油燈,燈火昏黃。洞中並無旁人,將他擄來的老和尚宏元也不知去向。
天賜暗自詫異,不知身在何處。端起小油燈照明,沿著洞壁四下尋找出路。終於發現了一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隙。沿著石隙向前摸索,一道青石大門擋住了去路。
是那老和尚做的好事,將他關在石洞中了。天賜心中惱怒,用力向那石門推去。他曾苦修外功十餘年,靠先天的稟賦後天的毅力,練就了數千斤的臂力。但白白浪費了許多氣力,石門依然紋絲不動。仔細觀察方才發現,石門的左右兩邊都深深嵌入洞壁之中。橫向用力方向不對,當然無法推動。要打開它隻能順著石門的走向左右滑動,或者能行。但石門表麵光滑,毫無著力之處。縱有萬斤神力,又有何用?轉念一想,風雷劍穿雲箭都是利器,用它們在石門上開兩個洞應該不成問題。回轉洞中,去取包裹。可是找遍全洞,也不見包裹的蹤影,大約是讓老和尚收走了。
洞中空蕩蕩無處可以藏物,除了石桌石案,隻有堆放在壁角的幾隻大布袋。打開布袋一看,原來裏麵所裝全是幹糧鹹肉等物。這些東西自然是給他預備的。看情形老和尚打算將他長期關在洞中,這是在搞什麼鬼名堂?天賜越想越氣,又回到洞口石門下,猛力拍擊。向洞外叫道:“老和尚,宏元大師,你在何處?我有話說。”喊叫良久,仍不見有人應聲。天賜按捺不住心中憤怒,改口罵道:“賊和尚,老禿驢,你死了不成?為什麼不回答?”
這一罵果然靈驗。隻聽門外傳來宏元和尚的聲音:“是誰在大呼小叫?打擾老僧的好夢。”說話時哈欠聲咂嘴聲清晰地傳到天賜耳畔。立身之處似乎很近,仔細分辨,似乎又遙不可及。
天賜道:“老和尚,你無緣無故將我關在此處,究竟是何居心?快快明言,否則莫怪我開口罵人。”宏元僧笑道:“小施主罵也罵過了,老僧聽也聽過了,多一次少一次無傷大雅。至於說我的居心嗎,不妨告訴你。老僧見你根骨不俗,又與老僧有緣,有心度化於你,助你早脫苦海。小施主,你可知道人生即為苦海。虛名浮利,你爭我奪,兒女情長,魂牽夢縈,就象是一張巨網。多少英雄豪傑掙不脫,拋不開,空負了錦繡年華。到頭來成也罷,敗也罷,得也罷,失也罷,還不都化為一場春夢,了無痕跡。小施主,滾滾紅塵,不足留戀,山野林泉,快樂逍遙。施主還是隨老僧出家了吧!”
天賜怦然心動,即而神智一清。念及身負奇冤未雪,胸懷壯誌未酬。雖然隻手回天,前途難卜,卻不能不盡力而為。即便是刀山火海,殺身殞首,也絕不能回頭。心意一決,天賜道:“大師所言極是。如果真能將世事拋開,脫身於名利之外,嘯傲於山林之間,何等逍遙快樂!可是李某不甘心。亂臣賊子不除,天理正義不伸,李某便沒有談佛論道的心情。老和尚,佛門廣大,普濟世人。李某身處苦海,可天下蒼生之苦勝李某百倍。大師度化於我,隻救一人而已。天下蒼生卻有千千萬萬,大師應該多想想他們。閉門苦修,不問世事,獨善其身。這是逃避,絕非佛家修行的本意。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世事艱辛,苦海難渡。這正是李某所留戀的。大師佛法淵深,大智大慧,當能明白李某此心。”
宏元僧默然良久,歎道:“阿彌陀佛,施主居然還是不能看破。世人受苦受難,此乃劫數。因果循環,天理報應,非你我之力所能挽回。施主妄圖逆天而行,愚不可及。隻怕要罔費一番心力。”天賜毅然道:“為不為在我,成不成在天。李某但知盡一己之力。果真天意使然,善無善報,惡無惡果。其錯在天,而不在我。我決不後悔。”
宏元僧歎道:“施主入魔已深,無法挽救。但老僧仍不死心。請施主在洞中小住數日,定下心情,仔細體味老僧之意。遁跡佛門,仙佛之道可期。留戀紅塵,滅頂之災難免。施主萬萬不可糊塗。”
天賜大怒,喝道:“老和尚,你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在找借口,要將我關在洞中。出世入世,全憑自願,豈有強迫之理?”宏元僧也不生氣,聲調平和,聲調:“出世入世,並非全在自願,而是在一個緣字。緣分不到,強求亦是枉然。緣分一到,你想走也走不脫。老僧與施主有緣……”天賜無心再聽他胡言亂言,大叫道:“老和尚,廢話少說。再不放我,我可要打出去了。”舉掌猛擊石門。他雙臂有數千斤的力量,石門震得砰砰作響,頭頂石屑紛紛落下。可是連擊十餘掌,手臂酸痛,手掌通紅,石門卻未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