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司馬玉雁怒道:“現在當著兩位長老,你說說看。行奸使詐,暗算傷人,依盟規當如何處置?勾結江湖宵小,輕慢長上,又當如何處置?”
大家暗暗叫苦。司馬玉雁抬出盟規,這兩頂大帽子壓下,委實令人無法辯駁。天賜還能說什麼,能將她情令智昏,遷怒於人,拔劍拚命的醜事講出來?此時唯有忍辱負重,恭恭敬敬道:“屬下有違盟規,請小姐責罰。”
天賜能講出這句話,已經極盡謙卑之能事。司馬玉雁如果是個明白人,乘機找個台階下,於人於己都有好處。但她此時恨意難消,得理不饒人。說道:“你既然自知有罪,本小姐也不為已甚。你自斷一臂謝罪,本小姐饒你不死。”
大家都驚得目瞪口呆,暗怨小姐欺人太甚,暗代天賜叫屈。諸葛楨見天賜臉上已有怒色,生怕事情鬧僵,忙上前打圓場。說道:“請小姐收回成命。自斷一臂之罰過重,能否從輕發落?”司馬玉雁杏眼一瞪,說道:“不行!自斷一臂已經是最輕的責罰。李天賜,你還等什麼?動手吧!”
天賜怒氣勃發,再也無法忍耐。昂然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屬下難從亂命。小姐一定要屬下自斷一臂,就請親自動手。”司馬玉雁冷笑道:“讓本小姐親自動手,就沒這麼便宜了。我不但要砍下你的手臂,還要砍下你的狗頭。”
天賜大笑道:“屬下雖然無能,也不會束手待斃。小姐若真有本領砍下我的頭顱,一定會大發橫財。這顆頭顱價值千金,小姐可以帶它去官府請賞。錦衣衛一朝除去心頭大患,一定會將小姐待為上賓。”天賜說的太惡毒。司馬玉雁勃然大怒,喝道:“你這狗頭,竟敢侮辱本小姐。亮劍!我要試試你的斤兩,憑什麼口出狂言。”
兩人劍拔弩張,眼看著就是一場惡鬥。諸葛楨等人急得手足無措。看這情形已經無法阻止。大家均想:“小姐欺人太甚。果真雙方動手過招,不論誰勝誰負,李天賜勢必毅然決然而去。武林盟損失一大臂助姑且不論,盟中兄弟聞知此事會做何想?武林人士聞知此事又會做何想?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武林盟的聲譽,龍首敬賢之名勢必因此受損,再難挽回。”
正在此時,忽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丫頭,住手!”人隨聲至,一個魁偉的老者如飛而來。大家看清來人無不大喜過望,齊聲叫道:“龍首!”司馬玉雁高呼一聲:“爹爹!”收劍入鞘,似乳燕投懷,撲到老者胸前。伏在他肩頭上,哀哀痛哭不止。心中的委屈失意盡數發泄出來。
來人正是司馬長風。他對這小女兒一向鍾愛有加,見她這付淒然欲絕的神情,不禁心中一痛,不忍再加責備。輕輕拍拍她的肩頭,說道:“好孩子,別哭!你的事爹爹都知道了。能夠平安歸來,爹爹很高興。唉!你的所作所為確實太荒唐太過分,難怪李賢侄不喜。孩子,快去給李世兄陪個不是。都是自家人,一點小嫌隙,不要糾纏不休。”
司馬玉雁大急,哭道:“爹爹,你不知道他多可恨!他,他……。”天賜究竟如何,司馬玉雁無顏再說下去。她今天的作為委實無法出口。誰是誰非,她自己清清楚楚。可是真要她向天賜道歉,顏麵上卻過不去。
司馬長風黯然歎息,說道:“李賢侄,我這個不成器的丫頭自幼嬌縱成性,早已經長大成人,卻還是如此不諳事理。得罪之處,老朽代她向你道歉。”司馬長風能有這句話,算是給足了麵子。天賜心中不快立刻煙消雲散。連忙一揖倒地,誠惶誠恐。說道:“小侄不敢。今天的誤會,原是小侄太魯莽,難怪世妹生氣。“
司馬長風道:“孰是孰非,我心裏明白。賢侄不加責怪,足見大度。我卻不能不好好管教她。”想到父女之間的私話當著外人不便出口,又道:“這個死丫頭我帶回去慢慢開導。諸位請隨後來,我還有要事與諸位商議。”拉起司馬玉雁,父女倆如飛而去。臨去之時,司馬玉雁向天賜怒目而視。天賜的無禮她始終無法諒解,天賜稱呼她世妹更令她不高興。
天賜打發走車夫,大家相偕進城。一路上大家均默然無語,氣氛沉悶壓抑。天賜滿懷心事,忐忑不安。司馬長風將女兒領走,今天的一場風波暫時平息了。但以後的事誰也無法預知。司馬玉雁能不能聽進父親的勸告,以後會不會挾怨報複,再與他為難?天賜越想越心煩。
入夜時分,寶應城北的一所大宅院之中,寬敞的大廳燈火通明。武林盟群雄畢集,共商大事。司馬長風居中而坐,麵色沉肅。他身側的繡墩上坐著司馬玉雁。容色慘淡,眉目低垂,飛揚跋扈之態盡數收斂。想必是挨了一頓狠狠的教訓,當著父親的麵,不敢再向天賜尋釁。
司馬長風率先發話:“今天請諸位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與諸位商議。兩天前杭州府送貢物秀女進京的一批官船在高郵遭劫,百餘名錦衣衛力士傷亡殆盡,船上財物盡數被湖匪劫走。此事諸位可有耳聞?”
此事天賜親身經曆,如何不知?但聽司馬長風驟然提及,他不免暗自詫異。武林盟消息靈通,得知此事並不奇怪,但事情的經過遠非如司馬長風所述。湖匪為他人做嫁,財物被另一夥蒙麵人黑吃黑劫走,司馬長風為何不提?是並不知曉還是有意隱瞞?不能不令人生疑。諸葛楨等人卻大為困惑。盜賊搶劫官船,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如何能算得上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