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雲翱與諸葛楨是天生的一對冤家。兩人平日裏抬杠鬥嘴,鍾雲翱每每吃癟。今天鍾雲翱見諸葛楨侃侃而談,大家頻頻點頭,他心中便有幾分不服,偏要挑出點毛病。不想又被諸葛楨搶白了一頓,斥為荒唐。鍾雲翱氣得怪眼連翻,無言以對。大家無不莞爾,心緒不佳的司馬玉雁也一掃淒容,掩口而笑。
司馬長風卻沒有笑。神色凝重,說道:“百餘年來,江湖上流傳著四句歌謠:奪魂鬼斧落日弓,萬般絕藝都成空。風雷神劍閃電刀,神仙遇上也難逃。這四樣兵器可以稱得上兵中神物,但其下落卻無人得知。不久前有傳言說奪魂鬼斧落入龍虎天師之手,不知是否可信。”
諸葛楨目光一亮,說道:“奪魂鬼斧是邪門兵器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一種。據說長不盈尺,可藏與袖中。發時以內力馭之,取敵性命於數丈之外。來無影去無蹤,端的令人難防。此斧之犀利也堪稱兵中之最,專破各種護體神功,重鎧寶甲也難當之。用以開啟玉貔貅應該不成問題。江湖傳言說它落入龍虎天師之手,應該不是空穴來風。老偷兒聞知風聲,一定會前去盜寶。”
司馬長風道:“老偷兒有這個膽量嗎?龍虎天師的武功遠在老偷兒之上,道術神秘莫測,更令人忌憚,又有聞香教一幹徒子徒孫為助。老偷兒隻怕不敢去。”
諸葛楨道:“龍首不可小看了老偷兒。他膽大包天,得罪的厲害角色不可勝數,不會在意多一個龍虎天師。一旦盜得奪魂鬼斧,開啟玉貔貅,服下玄靈玉乳,從此稱雄武林,龍虎天師何足懼哉!為了能稱雄武林,冒天大的風險也值得。”
大家均默然點頭。司馬長風問道:“依老弟之見,本盟當如何舉措?”諸葛楨道:“屬下判斷,老偷兒必然會前往聞香教總壇,伺機奪取奪魂鬼斧。聞香教不乏能人,咱們想得到,他們也一樣想得到。必然布下天羅地網,以奪魂鬼斧為誘餌,等著老偷兒這條大魚上鉤。聞香教不好惹,老偷兒也非等閑之輩。雙方鬥智鬥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本盟應該馬上調集人手,喬裝改扮,潛往嶽州。到嶽州後不必急於出麵,隱身一旁,坐山觀虎鬥。等待時機,出手奪寶。絕不能讓玉貔貅落入聞香教之手,也不能讓老偷兒將奪魂鬼斧盜走。”
司馬長風開懷大笑,說道:“諸葛老弟分析得十分透徹,主意也十分高明,咱們就照此而行。請鍾老弟和諸葛老弟立刻分頭帶人前往嶽州。玉麒和國梁如今正在九江,我會派人傳訊,命他們前去會合。注意一定要機密行事,萬萬不可過早暴露身份。此事重大,不容輕視,我也將隨後趕去。在我趕到之前,一切事宜由諸葛老弟主持。”
天賜道:“龍首,奪寶之事固然重要,但護駕之事又怎麼辦?現在天子車駕已過德州,指日便可到達江南。本盟傾力而動,江南空虛,一旦生變,如何應付?”
司馬長風一皺眉,說道:“護駕之事老夫另有安排,賢侄不必過慮。”天賜心中不快。司馬長風對奪寶極為熱衷,而對護駕之事似乎並不十分關心。武林盟傾巢而出,總堂一個高手也沒有留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謂另有安排,不過是搪塞之辭。他以一個黃衣劍士的身份,在龍首長老麵前喋喋不休,未免有些不識相。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回想起在瓜州渡時陸鴻儒的一席話,當時天賜決不相信,現在看來並非全是無稽之談。武林盟的護駕之舉不過是為維護自身的利益,而不是什麼俠行義舉。一旦天子在江南遇刺,武林盟難脫幹係。臥龍山莊不在山東一帶下手,偏偏冒著與武林盟衝突的危險,一定要在江北動手,明明是一石兩鳥之計。不論所謀成與不成,都可以嫁禍於武林盟。現在武林盟已經放出風聲,與錦衣衛搭上關係。再要出事,誰也懷疑不到武林盟身上。嫌疑既然洗脫,天子的安全就不重要了。
想清其中關節,天賜對投效武林盟的衝動之舉頗為懊悔。但大丈夫也信義為先,行事不能有始無終。既然投效武林盟,就不能輕言離去。而且武林盟好壞也是一個正道幫會,他又與盟中兄弟十分投緣,留在武林盟也不是一件壞事。天賜心中百念雜陳,卻一時理不出頭緒。大家再商議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一直垂首不語的司馬玉雁忽然插言道:“爹爹,女兒也想去嶽州,不要讓我一個人留在家裏。”司馬長風對女兒一向鍾愛,百依百順,所求無不答應,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說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嶽州。”暗想現在女兒心緒不佳,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領略江湖上的刀光劍影,鐵馬秋風,讓豪情壯誌衝淡她悒鬱的心境。不要終日沉溺於兒女情事,不可自拔。
司馬玉雁笑逐顏開。眼珠一轉,說道:“我不要與爹爹一起去,我想單獨行動。而且我還想向爹爹要一個人,爹爹一定要答應我。”司馬長風笑道:“你早已經長大成人,應該能獨當一麵。好!為父答應你,讓你單獨行動。你想要什麼人,為父給你就是。”司馬玉雁依偎在父親肩頭,嬌笑道:“女兒想請李世兄相助。爹爹已經答應了,我好高興啊!”
天賜大吃一驚。司馬玉雁這一手是什麼意思?為何點將點到他的頭上?看司馬玉雁狡黠的神色,一定不懷好意。天賜心中暗叫我佛保佑,司馬長風萬萬不要一時糊塗,答應這個無理要求。司馬長風沒有讓天賜失望,說道:“真是孩子話!我何時答應你的?李世兄豈是你說要就要的?”
司馬玉雁扭動這小腰肢,膩在司馬長風身上撒嬌撒癡。央求道:“您說過你,我要什麼人就給我什麼人,說過的話不許反悔。奪寶之事李世兄是不會置身事外的,跟誰去還不是一樣,為什麼就不能跟女兒去?爹爹,您就答應我,好嗎?”
諸葛楨暗道:“此事妙不可言,正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免得我再費心安排。”說道:“小姐之言有理。李公子總歸是要去的,不妨就讓他與小姐一同前往嶽州。李公子老誠持重,遇事冷靜。有他在一旁照應,龍首盡可大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