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與司馬玉麒鮮衣怒馬,並轡馳入鎮江城。城中百姓大都識得這位武林盟的大公子,卻不知天賜是何許人,居然能與司馬大公子平起平坐。難免要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天賜仿佛又拾回在兗州府時的風光,陶醉之餘又有幾分悵然。
兩人來到城西一處幽靜的宅院前。司馬玉麒扣開大門,昂然直入。隻見此宅雖然占地不廣,但畫棟雕梁,十分氣派。天賜問道:“這是大公子的藏嬌之所嗎?”司馬玉麒笑道:“賢弟如果中意,愚兄就送給你了。看上哪位姑娘就接進來,閑時來消遣消遣,花銷全包在愚兄身上。”天賜淡淡一笑,說道:“小弟天生的勞碌命,隻怕無此閑情逸致,大公子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司馬玉麒幹笑兩聲,掩飾心中的失望。將天賜讓進正堂,不多時仆人送上酒菜,杯盤羅列,水陸俱陳,甚是豐盛。司馬玉麒卻不動箸,高聲喚道:“玉鸞,出來見見李公子。救命之德,不能不謝。”隻聽環佩叮咚,從內室姍姍步出一位盛裝少婦,走到天賜之前飄飄萬福,羞怯怯道:“賤妾蔡玉鸞見過李公子。”一句話講完,又退入內室去了。
天賜猛然記起,此女是神刀叟蔡元綜的幼女,在純陽莊她與呂錦雯被聞香教所擒,後為自己所救,不知何時做了司馬玉麒的外室。司馬玉麒見天賜發怔,還當他是被女色所迷。湊上身低聲道:“女大十八變。一年前還是個不解風情的黃毛丫頭,經過愚兄的精心調教,出落得美豔動人不說,那床第上的功夫,更是妙不可言。賢弟如果喜歡,愚兄願割愛相讓。”
天賜幾欲作嘔,恨不得迎麵一拳揍他個口鼻噴血。心想:“蔡姑娘雖然不是明媒正娶,卻也算是你的女人,能說送人就送人嗎?為拉攏我李天賜,甘願戴綠帽子做龜公,真是無恥之尤。”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盛情心領了。大公子邀小弟出來,說有要事相商,不會就是此事吧?”
司馬玉麒麵容一正,滿滿斟上一杯酒,說道:“愚兄先幹為敬。”一口飲盡,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賢弟一定以為愚兄貪戀酒色,不圖進取。其實愚兄另有隱衷,借此排遣鬱悶而已。”
天賜笑道:“人生在世,所求者不過酒色財氣。大公子得天獨厚,出身名門,富甲王侯。更有絕技在身,足以傲視天下。於這酒色財氣四字,無不盡占,可以說令人稱羨。又有何鬱悶無法排遣?”
司馬玉麒歎道:“賢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愚兄幼年喪母,家父後娶的繼室與我不甚相得,百般挑唆,離間我們父子之情。家父對我漸漸疏遠,甚至有些厭憎,對小弟玉麟卻寵愛有加。這武林盟的百年基業將來恐非愚兄所有。後母視我如眼中釘,隻怕連性命也難保全。”
天賜心想:“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要事。嘿嘿!武林盟如果真落在你這無恥之徒手裏,百年基業恐將毀於一旦。”笑道:“大公子多慮了。長幼有序,豈能僭越,廢長立幼,取亂之道也。龍首英明,不會不明此理。”
司馬玉麒心中一樂,仿佛龍首之位已經十拿九穩。說道:“賢弟果然高明,一言頓開茅塞。它年如能得償所願,皆出賢弟所賜。不過,以後還要請賢弟在家父麵前多多美言,愚兄定有重酬。”天賜道:“這是大公子的家務事,小弟不好涉足其間。”司馬玉麒道:“賢弟如果覺得不方便,愚兄也不敢強求。賢弟身為總教習,在武林盟中舉足輕重。如能暗中照應一二,愚兄也一樣感激。將來的榮華富貴,愚兄與賢弟共享之。”
天賜心想:“大業未成,內亂先生,父子相悖,兄弟鬩牆。我若從中推波助瀾,則武林盟敗亡無日矣。隻是我李天賜並非陰險小人,此等挑撥離間之事非君子所為。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深受兄弟相殘之苦,餘痛猶在,切不可再令他人步我後塵。”說道:“求諸人不如求諸己。大公子如果才德兼備,則龍首之位唾手可得。如果才德不足,強求也是枉然。即便僥幸得手,也是禍非福。”
司馬玉麒神色微變。幹笑兩聲,說道:“賢弟高論,愚兄受益非淺。還有一件大事要告知賢弟。兩天前愚兄接到一份密報,所言對賢弟頗為不利。愚兄密而未宣,不知賢弟可願一聞。”
天賜心想:“色誘利誘不成,又改為威脅了。不知我有何把柄落在他手裏。”說道:“小弟自問尚無不可告人之事,大公子不妨公之於眾。”
司馬玉麒冷笑道:“賢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為了玉貔貅本盟傾巢而出,費盡心力,空勞往返,結果玉貔貅卻被賢弟私自吞沒。這可是欺瞞龍首的大罪,按盟規當殺。賢弟雖得家父恩寵,隻怕也擔待不起。”
天賜大吃一驚,此事並無外人知曉,卻是如何泄露的?問道:“大公子有何證據?”司馬玉麒大笑道:“證據確鑿無疑,不怕你不承認。請問,你一去數月,究竟幹什麼去了?為何玉雁妹問你,你支吾其詞,不肯明說,是不是心中有鬼?那位東方姑娘武功已失,為何又忽然複原,甚至大有進境,合何韓雙仙之力也非其數招之敵,是不是得玉貔貅之助?”
天賜哂笑道:“僅憑道聽途說,便胡亂猜測,入人於罪,大公子不覺太牽強嗎?”司馬玉麒陰:“愚兄為你隱瞞此事,實是擔了天大的幹係,一旦事發,於你我都沒有好處。賢弟可要三思啊!”
如何應付此事,天賜煞費躊躇。心念一轉,卻又是一喜,暗道:“我正愁找不到借口退出武林盟,你要將此事稟告司馬長風,我求之不得,妙極,妙極!”乘著三分酒意,大笑道:“大公子隻管將此事上報。是玉貔貅重要還是我李天賜重要,讓令尊去權衡吧!你我話不投機,酒興已敗,告辭了!”袍袖一拂,揚長而去。
司馬玉麒暗自惱恨,沒料到這個李天賜居然軟硬不吃,讓他枉費了一番心機。暗道:“即不能為我所用,便當盡早除去。如何行事,尚須與舅舅商量商量。”主意拿定,他踱入內室,尋蔡玉鸞取樂去了。
牽掛多日的心事終於有了著落,天賜心情愉快之極,哼著小曲,一路返回竹園。此時天色已晚,回到住處,隻見室內一燈如豆,秀雅姑娘伏在案頭打瞌睡,衣領微鬆,露出白嫩的玉頸。天賜不禁心中一蕩,躡足走近,俯身輕輕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