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 鐵馬夜嘶千裏月雕旗秋卷萬重雲2(2 / 3)

話音剛落,嗖的一聲,一枝利箭穿破帳幕,正射中胡百戶懷中的酒壇子,酒水濺了一身。胡百戶大驚失色,一越而起,三人衝出營帳。隻聽大營四周鼓號震天,殺聲動地,利箭如雨點般飛來,營中到處都是逃散的官兵。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慘呼不止。

胡百戶急忙召集麾下士卒。大叫大嚷了半天,隻召集來二三十人,隻這一小會兒功夫,他這隊官軍便損折逃散過半。胡百戶氣得大罵趙總兵無能。此時鋪天蓋地的教匪大軍已經殺入營中,官兵如潮水般敗退下來。胡百戶無心迎敵,領著他這對官兵,被潰兵裹挾著向東敗退下去。

東邊是中軍大營,本以為情況會好些,哪知更加糟糕。敵軍未至,陣腳先亂,被蜂擁而至的潰兵一衝,更加不可收拾,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最可笑的是趙總兵王副將兩人,一個身上有甲頭上無盔,滿頭亂發披散下來,另一個頭上有盔,身上卻穿著一件睡袍。比這兩人更慘的是一個白臉無須的大胖子,看裝束是個太監,一身的肥肉突突亂抖,若非有趙王兩人攙扶,早就癱倒在地了。

眾官兵失去統禦,任趙總兵王副將如何叫喊都無人理會。眼見滿山遍野的教匪鼓噪而至,鬆明火把映紅了夜空,喊殺聲驚天動地,兩個草包將軍驚得魂飛天外。王副將忽然在人叢中發現了胡百戶,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叫道:“胡老弟,快來保護王公公!”所謂王公公就是那個胖太監,這王副將雖處生死關頭仍不忘拍他的馬屁。

王副將不叫便罷,他這一叫胡百戶撥馬就走,唯恐被他纏住。心中大罵不已:“你他娘的現在有求於老子,老子就成了胡老弟。抱歉得很,咱不敢高攀。那個肥豬王公公一定是京裏派來的王監軍。你他娘的不要臉認他做了幹爹,老子卻與他無親無故,犯不上為一個狗太監枉送了性命。”

他在暗中咒罵,天賜卻暗自焦急。一把抓住轡頭,勒住胡百戶的坐騎。說道:“這兩個狗頭雖然該死,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落入教匪之手,有失國家體麵。大哥去保護他們,我到前麵開路,一起殺出去。”

胡百戶對天賜言聽計從,當即傳令下去。二十幾名兵卒七手八腳將三個嚇癱大草包扶上戰馬,簇擁著向外衝殺。天賜手持窄鋒長刀,一馬當先,掩向敵陣。大叫道:“總兵大人在此,眾將士隨我來。”這叫聲以絕頂內力發出,壓下四麵八方諸般嘈雜聲,眾官軍聽得清清楚楚。中軍大營聚集著上萬潰兵,正值六神無主,不知何去何從之時。一聽這叫聲,如同暗夜得見明燈,紛紛聚攏過來。上萬人黑壓壓的一片,聲勢浩大,一起向前擁,擋路的教匪也不禁為之心驚。

天賜當先殺入敵陣,縱橫馳騁,刀無虛發,專尋騎馬的匪首廝殺,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胡百戶與麾下數十名官兵隨後殺到。此時教匪已經被天賜衝殺得陣腳大亂,無人能夠阻擋。鐵蹄到處,匪眾抱頭鼠竄,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嚴密的包圍圈被撕開一個缺口,萬餘官兵透圍而出,一哄而散。

天賜與胡百戶保護著趙總兵等人落荒而逃,一行不過數百騎。奔出數裏,背後殺聲又起。回頭望去,隻見滿山遍野都是持著火把的教匪鐵騎,疾追而來,隆隆的蹄聲如同天邊響過的悶雷,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震顫。眾官兵盡皆失色,縱馬狂奔。遇上小股匪騎,奪路而過,不敢戀戰。不多時數百人馬又損折過半。

逃出數十裏,天色漸漸放亮,仍然未能甩脫追兵,人馬卻已經疲憊不堪。忽然,一條寬闊的大江橫在麵前。眾官兵急忙勒住坐騎,心涼半截。隻見江水濁流滾滾,無法徒涉,更見不到船隻,背後的數千匪騎又漸漸追及。那肥豬一般的王公公驚急交加,大叫一聲,屎尿齊流,昏厥在馬鞍上。

前臨江水,後有追兵,眾官兵皆麵呈懼色。天賜策馬而出,掃視著一張張慘白的麵孔,大聲說道:“諸位身陷絕地,後退唯有一死。隻有奮力向前,殺退敵兵,方可求生。現在請諸位聽我的號令,備好弓箭,準備迎敵。”

眾官兵精神稍振,沿江一字排開,取下弓箭,嚴陣以待。這時匪騎前鋒漸漸追及,數百騎健馬奔馳如飛,馬上的教匪一色的紅巾包頭,舞動寒光閃閃的長刀,狂呼呐喊而來,麵目依稀可辨。約摸到了弓箭射程之內,天賜大叫道:“放箭!”眾官兵一齊開弓,枝枝利箭潑水般飛了出去,卻不料飛出不及百步便紛紛墜地。眾教匪見官兵如此膿包,暴發出一陣嘲弄的狂笑,氣焰更為囂張。

天賜奪過一張弓,拉開一試,不由得氣歪了鼻子。這張弓軟綿綿象一條死蛇,做個孩童的玩物尚可,怎能用來上陣殺敵。天賜恨恨地將弓擲還,就要下令衝殺。胡百戶摘下自己的弓遞給天賜,說道:“賢弟,用我的。”胡百戶臂力不弱,這張弓有三石之強。天賜接過一試,喜出望外,大叫道:“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