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回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4(1 / 3)

矮者身形驀然縱起,化成一縷輕煙,幾個起落便接近了寨柵。纖掌一揮,柵欄上的火把應手而滅,四周漆黑一片。柵欄前的幾名軍士渾然不覺,一人罵道:“他媽的有鬼,這陣風來得真邪。”磨磨蹭蹭再點燃火把,兩名女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營寨。

數萬人馬,連營十餘裏,想從中尋覓一人談何容易。東躲西藏,在營中轉了半個時辰,一無所獲。那矮者按捺不住焦躁,問道:“姐姐,怎麼辦?狗皇帝究竟藏在何處?”高者道:“不用著急,咱們一營一營找過去,好歹挖他出來砍下狗頭,看他還能不能起死回生。”

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姐妹二人慌忙隱身到帳幕後的暗影裏,揭開一道縫隙向外窺視。隻見那來人是個粗壯的中年漢子,從麵前匆匆而過。那高者大喜,低聲道:“是程老狗,跟著他。”姐妹二人躡足潛蹤,暗中跟隨下去。

程萬裏大步流星走到一處大帳前。帳中隱隱透出燈光,帳前肅立一人,正是段雲鵬。就聽程萬裏道:“老段,該換班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隻怕要有一場大戰。”段雲鵬伸了個懶腰,交待了幾句,而後匆匆退去。

姐妹二人隱身暗處,那矮者悄聲問道:“姐姐,這營帳平平無奇,會是皇帝的行宮嗎?”高者道:“程老狗段老狗都是昏君的貼身侍衛,應該不會錯。這是昏君防身保命的法門,遁跡於諸軍之中,刺客便尋他不著。人算不如天算,天意欲絕昏君狗命,剛好讓咱們撞上了。妹妹,你纏住程老狗,我來下手。”

矮者頷首應是,長身而起,身形合著劍光撲向程萬裏。嬌喝道:“看劍!”她並不想傷人,劍勢雖疾,用的卻是虛招。程萬裏驚然回首,拔刀遮擋。鬥不數招,森森劍氣攻破重重刀幕,透體而入。程萬裏心中駭然,這滋味一年前他曾領略過,記憶猶新,現在這個令他做過無數惡夢的絕世高手又來了。當年合四人之力尚且一一傷在劍下,孤身一人更非其敵。他心底生寒,想要呼喚同伴,卻被狂濤般的劍氣壓得喘不上氣,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那高個蒙麵人乘機衝入帳內,程萬裏又驚又怒,全力搶攻,拚死反噬,卻進不得分毫。就在這時,帳內奇峰陡起,傳來一聲清越的長笑,隨後便是一陣金鐵交鳴,夾雜著女子的嬌呼聲,旋即歸於靜寂。程萬裏心情由絕望轉為興奮,這一定是皇帝在帳中另外安排了好手,將那女刺客擒住。

那矮個蒙麵人大驚,手底下不再容讓。劍招一變,由虛化實,一劍當胸直入,似是出洞的毒蛇,正中程萬裏前胸鳩尾穴。這一劍使得恰到好處,劍鋒著體,鮮血不出,真力循劍而上,攻入體內。程萬裏經脈封閉,全身僵硬如石,失去知覺,摔倒在地。

刺倒程萬裏,矮個蒙麵人撲入帳中,隻見迎麵便是一個魁梧的背影,身著龍袍,頭頂金冠,手中長劍正向高個蒙麵人的蒙麵巾上挑去。那高個蒙麵人卻似驚呆了,怔怔盯著對手,一動不動。危急之中,矮個蒙麵人無暇思索皇帝為何會有一身武功,揉身而上,舉劍便刺。

皇帝驀然轉身,橫劍迎擊。兩人一朝麵,矮個蒙麵人看清皇帝的相貌,心神大震,真力陡失,劍勢便緩了下來。這軟綿綿的一劍如何擋得住對手凶猛的反擊,兩劍相交,矮個蒙麵人的長劍飛上半空。皇帝手中長劍卻劈麵直入,蒙麵巾應劍而落。真麵目一露,皇帝也經呆了,長劍鏘然墜地。兩人癡癡對視著,兩顆心由詫異轉為驚喜,這個叫道:“小雪!”那個叫道:“大哥!”緊緊擁抱在一起。

映雪喜極而泣,隻疑是在夢中。依偎在天賜懷裏,癡癡道:“大哥,原來你沒有死,是爺爺在騙人。我一直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你回平安歸來。如今天從人願,美夢成真,我反而不敢相信了。”

天賜無限感慨,緊緊抱住懷中人兒,說道:“不是令祖騙你,而是大哥欺騙了令祖。那時我太荒唐,為爭一口閑氣,自作聰明詐死遁走。害苦了賢妹,令祖一定也為此不安。當時我隱身山崖下,親眼看見他老人家沿溪水焦急地尋找,我卻不能體諒他老人家的心情,現在想來,好不慚愧。”映雪甜甜笑道:“這些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隻要大哥安然無恙,我就心滿意足了。”

久別重逢,一雙愛侶沉浸在歡樂之中,互道別後相思,渾不知身外之事。那高個蒙麵人怔怔注視著這一幕,秀目淚光盈盈,長歎一聲,黯然退走。映雪首先清醒過來,發現同伴不見了,她脫口呼道:“蘭姐姐,蘭姐姐!”叫了兩聲,不見有人應聲,她急道:“大哥,蘭姐姐走了,還不快追。”

“是蘭若!”天賜又驚又急,回想起方才交手之時,那淩厲的劍招與當年後園比武如出一轍,那清澈的眼神多少次在夢中伴他度過一個個孤寂的夜晚,不是蘭若又是何人?他這時的心情說不清是興奮還是焦急,飛身追出帳外,卻早已不見了伊人的蹤跡。

映雪悄然走來,無力地斜靠在天賜肩上,幽幽道:“都是我不好,適才一時失態,蘭姐姐一定生氣了。”天賜長歎道:“蘭若不是小心眼,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她是誤解我了。唉!這事卻讓我如何解釋。”

映雪如夢方醒,留意到天賜穿著龍袍金冠,疑心陡起,問道:“大哥,你為什麼會是這身裝束?在官軍營中做什麼?”天賜憂形於色,說道:“這事三言兩語也講不清楚。小雪,你與蘭若同來,一定知道她的去向。快帶我去找她,見麵之後我再向你們解釋。”映雪安慰道:“大哥不必擔心,我和蘭姐姐就落腳在二十裏外的一個小村子裏。師父師娘都在,不會有什麼意外。”

天賜問道:“師父師娘又是何人?”映雪道:“師父就是你師父,師娘就是蘭姐姐的師父。咱們一年前結伴入京,刺殺昏君未能如願,其後便一直在尋找機會下手。今夜我與蘭姐姐潛入軍營,不想撞上了大哥。”天賜跌足道:“師父太糊塗了,這事如何做得。”聽說師父來了,他心情更加紛亂。闊別數年,他極為想念。但師父脾性怪異,剛愎自用,一旦聽了蘭若的述說,先入為主,他縱然渾身是口也分辯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