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回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2(1 / 3)

蕭若男頷首稱是,上馬飛馳而去。天賜目送她纖弱的背影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久久佇立,悵然若失。回想當年贈劍訂交之事,依稀如在目前,而今這把風雷劍就懸在腰間,似有千斤之重。蕭若男此去必有一場惡戰,刀劍無情,生死隻在毫發之間,著實令人擔心。

一絲清涼的夜風吹過,天賜竦然而驚。捫心自問,這般關心蕭若男,難道隻是為了當年的贈劍之情嗎?還是有什麼別的感情在作怪。聞知前軍受困之時他心急如焚,僅僅是因為戰局險惡嗎?如果被圍的不是蕭若男,他會不計利害,拚死前去解圍嗎?天賜暗暗自責,心想:“兩軍交戰,關乎千萬將士的生死,非同兒戲,今日之勝實出僥幸。以後切記謹慎從事,萬萬不可讓私心雜念壞了軍機大事。

狂獅率軍南走,往兗州會合賀震天,告知大軍戰敗,龍在田陣亡的消息。眾將皆有懼意,提議返回河南,重整旗鼓,再思北進。賀震天卻另有私心,不願南返。他身邊尚有大軍十幾萬,本錢雄厚,麾下將校又多是大河幫的老兄弟,如臂使指。自臥龍山莊起事以來,他一直受龍氏兄弟的節製,難有施展的機會,如今乘龍在田陣亡,正好大幹一番。經此一戰,龍氏父子精銳盡喪,他自己有兵有將,何必再受製於人。何況官軍雖勝,也一樣元氣大傷,何不乘此時機迅速攻下兗州,再奮力北向,在山東開創一番局麵。

賀震天力排眾議,全力主戰,心腹眾將也見風使舵,隨聲附和。狂獅等臥龍山莊舊部雖欲退走,但勢單力薄,隻得同意留下。賀震天傳下軍令,放出探馬打探官軍動向,天明以後便集中全部人馬圍攻兗州。

賀震天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卻與龍在田一樣犯了輕敵的大忌。兗州守將王致遠非等閑之輩,賊眾三十萬圍攻月餘尚且不能下,此時士氣低落,倉促上陣,更加不濟事。就在賀震天攻城之時,官軍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截斷了他南逃的去路。

時至正午,賀震天終於察覺到危機來臨。各路探馬次第而歸,回報警訊,四方均有官軍出沒。賀震天猶有不信,親自出營,登山遠眺。隻見東西北三麵煙塵滾滾,直衝霄漢,官軍不知來了多少人馬。賀震天心涼半截,王霸雄圖煙消雲散,隻想快快逃走。官軍成三麵包圍之勢,來勢迅猛。此時若有遲誤,官軍包抄上來,兗州守軍再出城接應,內外夾攻,他這點本錢可就全賠進去了。

賀震天當即返回中軍,密令心腹將領停止攻城,各率本部人馬向南退走。卻將狂獅喚來,命他在兗州城下虛張旌旗,牽製官軍,為大軍斷後。狂獅心中了然,賀震天這是排斥異己,將他留下來擋災。他心中大罵賀震天老奸巨滑,但賀震天官職在他之上,軍令難違,隻能依令留下。

賀震天走後不久,官軍便趕到了,鼓角呐喊之聲驚天動地。事到如今,狂獅已無路可逃,唯有率軍迎戰。其部眾不過三萬,個個無精打采,垂頭喪氣,與數日前的囂張相比不啻天淵。

官軍聲勢雖大,人馬卻並不甚多。東西兩方隻聞殺聲,不見旌旗,唯有北方有一彪鐵騎如飛而至。隻見旗旄傘蓋簇擁之中,為首一人金甲龍袍,凜凜有天神之威,是皇帝親統中軍殺到了。狂獅久經沙場,一看這陣勢便知中計,殺來兗州的官軍隻是偏師,賀震天南去必中埋伏。狂獅心中不但不急,反而有幾分快意。賀震天這老小子想扔下同伴獨自逃生,現在還不是一樣要完蛋。

兩陣對圓,狂獅縱馬出列,喝道:“無道昏君,你家獅爺爺在此,快來馬前受死。”天賜大笑道:“無知反賊,汝主已死,勝負早定,何不下馬歸降,朕免你一死。”狂獅大罵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有種的放馬過來,咱們刀槍上決一高下。”天賜笑道:“殺你不過舉手之勞,如何用得著朕親自出馬。”回顧左右眾將,問道:“哪位將軍願出陣取此賊首級?”

段雲鵬應聲而出,拍馬舞劍,直取狂獅。兩陣相距不過一箭之遙,快馬轉瞬即至。狂獅識得段雲鵬,自知不敵,回馬便走。段雲鵬豈能讓他逃脫,離鞍飛起,象一頭展翅大鵬,淩空撲下,落在狂獅鞍後,手起劍落,一顆頭顱飛上半空。

狂獅一死,賊眾群龍無首,陣腳大亂。天賜將巨鉞高高舉起,這便是衝殺的號令,眾將士齊聲喊殺,躍馬而出,勢如潮湧。天賜大呼道:“隻誅賊首,不問脅從。速棄兵刃,可免一死。”眾軍亦隨之大呼:“降者免死!”賊眾正值走投無路之時,聞聲紛紛丟下兵刃,跪地請降。這一戰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盞茶時分,兵不血刃,三萬賊眾悉數歸降。

兗州城中的王致遠聞城外鼓角之聲,親登城頭觀戰,一見官軍旗號,便知是聖駕親至。他本想開城助戰,不料人馬尚未出動,戰事已然結束了。王致遠深為歎服,命守軍打開城門,列隊出城迎接。

援軍卻不入城,大隊人馬繞過城池,迤邐南去。隻有一小隊騎兵飛馳而來,為首那軍官朗聲道:“王將軍何在,速來接旨。”王致遠應聲而出,伏拜於地,說道:“臣在!”身後眾將士也一齊跪倒。那軍官道:“陛下聖諭:將軍領孤軍守危城,力抗賊眾彌月,功在社稷,誠可嘉慰。今賊寇未除,戰事尚緊,將軍不宜輕出。就地屯紮,加固城防,休整士卒,聽候調用。覲見之禮暫免,待天下承平之日,再與將軍置酒慶功。”王致遠不疑有它,叩謝聖恩,率眾回城。

天賜不願見王致遠自有其顧慮。他們兩個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見麵後必然識破身份。如果換做孟文英宓日華等人,縱有所疑,也會隱忍不言。而以王致遠的爽直性子,勢必大叫大嚷,鬧得盡人皆知,豈不糟糕透頂。故此還是不見為妙。

賀震天倉皇南走,正落入官軍布下的天羅地網。天賜自幼在兗州長大,時常與眾友出城行獵,走遍了這一帶的山山嶺嶺。何處易於通行,何處有山川險阻,何處可以埋伏重兵,無不了然於胸。合該賀震天時運不濟,遇上這等對手,焉有幸理。南逃不出二十裏便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