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葉向東的時候,桑榆正準備去藥店買藥,隻不過,一出門就看到葉向東氣質卓然地倚在車邊。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一派風采。時光似是穿越了,仿佛那年,白衣少年,風度翩翩。
他好像早已料定到桑榆會出來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桑榆恍惚地看著他,眼神忽明忽暗,濃密的睫毛上下眨了眨,頓時眼神明亮了許多。
她翩然一笑,“向東,好巧啊!”
“不巧,因為我一直在等你。”
一分一秒地等著她,如果她不出來,他就要進去了。
桑榆恍惚一笑,有些事既然要放開,自己又何必再躲避呢?
這是她第一次坐在葉向東的車裏,車裏掛了一個大紅色如意結,倒是沒有街上賣的精致,她細細的一摸,線條突兀,心裏某個角落被狠狠揪了一把,嘴角微微一記苦笑。
葉向東同樣也望著那個如意結,怔怔的出神,兩人久久的沉默著。
許久,葉向東一聲輕歎,然後急速地開著車子,車子在一家私房菜館挺下來。
桑榆抬起頭,比起四年前,如今門麵裝潢更加精致了。
絲竹管樂,聲聲悅耳。溫馨的包廂裏,桑榆摸著一角那個典雅的景泰藍花瓶,來來回回,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喜歡?”葉向東立在她的身後,沉聲問道。他灼熱的氣息完完全全地籠罩著她,桑榆鼻尖輕輕一動,眉間細微的一皺,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她訕訕地一笑,緩緩開口,“你還記不記得,我家已經也有個景泰藍花瓶,和這個一般大小——”桑榆抽回手,聲音低低的,那是桑書江愛不釋手的寶貝,“我一直以為是個花瓶,後來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媽媽——”說道這兩個字時,她嘴裏已是一片苦澀,“媽媽罰我跪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爸爸回來——”
桑書江一回來,就看到桑榆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時候家裏還沒有鋪上地毯,地磚上一片冰冷,她記得桑書江一臉的憐惜,緊張的抱起她,把她抱到床上,輕輕地揉著她的雙腿,目光之中帶著傷痛。
桑榆惴惴地看著他,看到父親的難受,她伸出小手,撫著他的眉頭,諾諾的說著,“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見上麵有灰塵——”
桑書江擁著她,有些哽咽,
“阿愚,沒關係——“我的阿愚是爸爸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任何東西都比不上。”
回憶往昔,她看著眼前的瓶子,眼裏泛著光。
提起過去,葉向東再也控製不住,上前從背後擁住她,聲音有些無法自製的顫抖,“阿愚,這幾年你是怎麼過的?過的——好不好?”
好不好?桑榆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溫暖,這個懷抱還是和以前一樣。
那時候,她多麼期望他能在她身邊,這樣的抱著她,可是沒有,她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抱著自己,獨自熬過了那四年。
淚水終於無聲的落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麵前,這麼多年的委屈,似乎要在此刻噴發了。
四年前,C市的市長桑書江被雙規下馬,桑家一夜間傾倒。那個炎熱的夏季,高考結束後,等到考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光了,她一個人還在大門口徘徊,等了很久,葉向東姍姍來遲。
烈日炎炎,她拉著葉向東買了冷飲,一臉的幸福。
“向東,你在清華,我上北大,以後,我們還可以天天見麵,多好。我覺得我這次發揮的很好,上北大沒問題。”她一臉的驕傲,兩隻眼睛神氣的望著葉向東。
葉向東擦了擦她嘴角的奶油,兩眼有些晦澀。
“恩,我們的阿愚是大智若愚,一定會考上的。”
“嘻嘻,向東,爸爸今天怎麼沒來接我啊?他和我約好的,高考結束就來接我。”
葉向東手一滯,“桑叔叔昨天去外地出差了。怎麼?我來接你不樂意?”
那時候,她小,沒有發現那天葉向東神色之間的異常。
回到家裏,桑母端坐在沙發上,看到她回來,眸光裏的寒冷,她嚇得一縮,弱弱地喊了一聲,“媽媽。”
桑母沒有理會她,桑榆眼尖的看到母親雙眼通紅,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回房間。自小和母親就不甚親密,母親對她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晚飯時,下樓,才發現家裏一片冷清,家裏的阿姨也不知道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