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光說了學琴立刻便要拉著梅勝雲陪他去琴行挑一張適合初學者的琴,梅勝雲笑著說:“外麵這麼熱也沒你心熱,學琴最要不得心急氣躁,開始的時候挺沉悶。”
雲之光說:“再沉悶難道比坐在石頭上挨瀑布澆幾個時辰還沉悶?”
梅勝雲想了想說:“天地萬物道理都是相通的,你是有天分的人,應該很快能領悟琴道。光,真是太可惜了!你沒能從小接受各種學習訓練。”
雲之光大言不慚地說:“如果是天才就不會被浪費。”
“天才也一樣會被浪費。”梅勝雲突然有些傷感。“如果我能在梅家長大,那麼今日梅家三少必已名揚四海。威名、盛名遠揚,而不是如今惡名、臟名流傳。”
雲之光握住他的手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雲,如果那樣你是威風了,我就慘了。我肯定還是一名梅家的普通仆從,你也許根本不會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或者我能夠有幸分到你手下當差,跟隨你一生。”雲之光說到這裏突然激動起來。“雲,是你用自己的一生成就了我,雲!我!”
梅勝雲笑著打斷雲之光。“別那麼激動。你就算一直待在梅家,也不會泯然於眾人,一定會脫穎而出。好了,咱們別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了,現在咱們在一起,我這一生也很滿足了。走,陪你看琴去。”
雲之光還想再表白一番,被梅勝雲扯著走了。
何以抒靠墻站著,墻根兒那窄窄的一絲陰涼根本擋不住鋪天蓋地的熾熱。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瘋了,瑟縮在人家墻根等著,卻不知在等什麼。從傳話的下人表情可以看出,雲府對自己十分不歡迎,當然他可以理解,畢竟那日得罪了梅勝雲,還害他情緒激動弄斷琴弦傷了手指。那日聽了那半隻曲子,何以抒一晚上都沒睡著,第二天厚著臉皮去纏問雲之光得知竟然是梅勝雲所作,不禁大吃一驚。他對自己的唐突之詞追悔莫及。青樓中偶爾也有才藝俱佳有情有義的好女子,流落風塵都是被逼無奈。能夠作出《天問》這樣琴曲的人,必不是如別人所說以色侍君煙行媚惑的卑汙小人,他必然也有他的無奈。何以抒決心向梅勝雲謝罪,希望能聽到完整的《天問》,於是來到雲府求見,不出所料地吃了大大的閉門羹。他已經等了許久,正在考慮繼續等下去,還是找個中間人調和一下。
正胡思亂想之際,何以抒看到一輛烏黑的馬車停在雲府門前,過了片刻,朱紅大門打開,雲之光與梅勝雲並肩而出。何以抒一個箭步竄上來,方要施禮,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象灰塵一般在空中漂浮片刻,慘然落在地上。何以抒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雲之光警醒地擋在梅勝雲身前,卻發現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是何以抒,微微一驚,走過去問到:“何大人,怎麼是你?”
何以抒四仰八叉,掙紮著想爬起來,隻覺得全身酸軟無力,雲之光伸手將他拉起來,淡淡地說:“抱歉,你沒事吧?”
何以抒晃了幾晃,勉強站住,手捂胸口一臉痛苦,說不出話來。
梅勝雲嘆了口氣,小光他是故意的!何以抒一介書生,不會武功,小光應該能感應到,不至於下此重手,看來還是記恨在心。梅勝雲也走過去,關切地問:“何大人,你怎麼樣?”
何以抒慘笑著說:“沒事。在下特來向梅侯爺賠罪,等了很久,看到侯爺出來,心中大喜沖上來,卻讓雲大人誤會。”
“賠罪?勝雲不敢當。我二人有事情要外出,請何大人自便。”
“那以抒明日再來給梅侯爺賠罪,不打擾二位了。”
何以抒晃晃悠悠轉身欲離去,梅勝雲喚住他。“何大人,並非勝雲無禮,勝雲確實不明白何大人口稱賠罪所為何事。”
梅勝雲沒想到何以抒是因為在程庭軒壽宴上出言不遜而賠罪,那樣的話語他聽得多了,毫不在意,而且,聽得多了,似乎覺得別人說的也沒錯,至少在表麵上看來,就是那麼回事。
何以抒轉過身,抱拳施禮正色說到:“程大人壽宴上以抒言辭間多有得罪,特來賠罪。”
梅勝雲吃驚地望了一眼雲之光,心想莫非是小光使了什麼手段逼迫此人前來道歉。雲之光讀懂他的眼神,聳聳肩,表示與自己無關。
拳頭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人家已經挨過打,梅勝雲遲疑片刻說到:“何大人那日所說的話,勝雲早已忘記了,何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若無其他事情,何大人請回吧。”
何以抒腆著臉還想問《天問》,看梅勝雲神色淡漠,便問不出口,隻得訕訕地說:“梅侯爺雅量。”
梅勝雲不再理他,扶著雲之光的手上馬車,接著雲之光也上去,馬車駛離雲府。何以抒注意到梅勝雲上馬車一直牽著雲之光的手未曾鬆開,心中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