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兩個世界(1 / 3)

橋上的搏命戲記不得是如何落幕,他們叫了車把我送回我的地下室。我又昏昏沉沉睡了很長時間,醒來第一件事想著值班,趕緊打電話上去,是李強,他說“你病了,上麵安排我來頂你呀,怎麼樣,出院了嗎?”我嗯嗯的應著匆忙掛斷了電話。

又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聽見媽媽的聲音眼淚沒管住,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語氣語調正常一些,不被她發現。她一開口就抱怨我過年也不回去,也不給她打個電話,和我爸爸一樣是沒心沒肺的人。

我有一刻很希望她能聽出我聲音的異常,然後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就好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訴她,哪怕她罵我是賤骨頭也好。可惜我的媽媽卻是不會放過這個述說她怨恨的機會,一直到我恢複平靜,她都還在說,不停的說。

說來說去都是那些我聽過千萬遍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感覺特別壓抑,感覺媽媽的生活如此難挨,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過幸福的時候?我很懷疑自己這輩子是否也要過這樣的生活:充斥著抱怨、猜疑、憤懣。為夫妻之間、婆媳之間、妯娌之間的種種矛盾而耿耿於懷;為生活的柴米油鹽算計犯愁;為子女的工作前程憂心焦慮。

這些烏雲一樣的東西層層疊疊的堆積,從我的頭頂壓下來,徹底壓扁了我想要跟她哭訴遭遇的念頭。

她又仿佛發現了我的不尋常,問我,“怎麼了?幹什麼不說話?”

“沒什麼,有點感冒了。”

“總是要風度嘛,窮超嘛,多大個人了還不曉得冷了該穿,熱了該脫……”

“好好好,曉得老,電話費貴得很,我要掛老。”

“哦哦!掛嘛掛嘛!死短命,是不是沒得錢羅?還說過年給我打錢,啥子時候才給打嘛?”

“哎呀!曉得還你嘛,開工資就馬上給你打。”

掛了電話就呆呆的坐著,看著外麵的光線由明到暗,突然覺得不能這樣坐著,要幹點什麼才行,要去一個遠遠的地方才行!

於是拿上錢包,胡亂抓了一件褐色的棉衣套上,我像是逃命一樣來到火車站,大年初三的車站不像想象的那麼多人。我盯著列車時刻表想著該往哪兒呢?先排隊再說吧!排隆以後想也沒想,“往北邊!”一路轉車,一路站票,終點——北京。

一路上不吃不喝,就這樣站在人堆裏,很奇怪的是,也不覺得餓,也不覺得乏。頭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山林街景,聽著火車起況起況的聲音,刹車時車輪與軌道摩擦的刺耳嘯叫……

一路上都能看見穿著新衣的男女老少帶著過年的喜氣,興致勃勃的趕場逛廟會。看看自己這一身褐灰,走在人潮裏都顯得格格不入。

下了火車,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腫了,走起路來又麻又痛。一步一挨的來到出站口,寒風一吹,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凍成冰棍。我的外套根本就跟件紗衣一樣的效果,寒風對穿對過,嘴唇都凍得沒法說話了。實在凍得受不了,看見有個店裏在賣軍品,就是有農民工穿的那種軍大衣、雷鋒帽什麼的。想想其他的羽絨服估計也買不起,幹脆買個軍大衣,回去不穿了還可以當棉被用,帽子也要了一頂,管他好看不好看,反正也沒人看。

裹上軍大衣,站在冰天雪地的北京站廣場上,看著鍾樓上巨大的指針:時間是九點二十。原地轉了一圈,剛下火車時被凍結的大腦回路此刻因為雷鋒帽子的溫暖而電波一閃:

侯春不是回老家了嗎?我來這凍死個人的地方幹嘛?

在他的學校找了一個招待所,很貴,小小的標間,另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看上去已經住了很久。我們相互打了個招呼,她和男朋友在這裏忙著考托福考雅思,我問她,“考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