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日起,她不再漫山遍野的亂晃,生活似乎找到了目標,她開始期待月兒每日一次的到來,從她手上接過資料或信件,一遍又一遍地看。
其實她知道月兒一開始不甚將她的見解放在心上,但隨著日子都的推移,月兒偶爾也會聽從她的意見,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總是隨時對她冷嘲熱諷,惡語相向。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在心裏偷偷地說,“你看到了嗎?我不是什麼都不會幹,我在做你喜歡的事,我會讓三部一直一直好好的……”
她在對誰說呢?
不知道。
她用被子捂住臉,拒絕思考這個問題。
可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和那襲招搖霸氣的紅衣仍然闖進腦海裏,她閉上眼,抑製住心裏的酸澀,對那個身影說,讓我夢見你吧,讓我夢見你,好麼?
不過夢見不如不夢見,因為每一次夢見,都是最後的那個場景,他渾身浴血,身上紮了兩把劍,奄奄一息的滾落在山崖下。
每一次她都想朝他奔去,可每一次都被腳下的東西跘倒,她怎麼也過不去。
於是醒來的時候總是淚流滿麵。
可這樣的日子終歸是有些意思的,較之於之前渾渾噩噩的日子。
她沉浸在這種日子裏,幾乎忘了她曾經答應過臨淵的話,直到某一天,臨淵站在她的禪房前。
她抬起頭,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招呼道,“臨淵。”
他逆著光站在門口,她隻能通過衣服和身材氣度知道他是臨淵。
臨淵從門口跺進來,步履沉重,她這才發現他的臉上,神色不豫。
她詫異,“臨淵,你怎麼了?”
他沒有看她,說道:“我剛從京城回來。”
“恩。”她點點頭,表示在聽。
他又接著說道:“跟我下山吧。”
她放下手邊的東西,說道:“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不需要什麼準備,我已經在山下找好房子了。”
她猶豫,“可是……”
臨淵沒有說話,伸手從衣裳裏拿出一樣東西,不過是一張被疊得整齊的宣紙,卻讓屋子裏的氣氛驟降。
那張紙……正是爹爹最愛用的那種。
她驚詫地將目光從紙上移到他的臉上。
他看著她,很認真的低聲說道:“你會原諒我嗎?”
她大為驚恐,上前奪過來一看,上麵蒼穹有力的筆觸,明明白白是爹爹的手筆。
她幾乎反應不過來,愣愣抬頭看他,“這是哪來的?”
他笑,笑得有些蒼涼,“你已經猜到了,不是麼?”
她重重的退後一步,身子咯在尖銳的桌角,可她不覺得疼,更疼的是她的心。
臨淵朝她伸出手來,笑,“他們就在山腳,跟我下山吧。”
腦子裏所有的意識隨著這句話變為烏有,大腦裏一片空白。
她不能說話,隻是搖頭。
臨淵再一次說道:“走吧,你不是很想念他們嗎?你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毫無所依,你不必整日躲在這寺廟裏。”
她不說話,仍然搖頭。
她不明白自己每日都在夢寐以求的奢望到了眼前,她為何除了惶恐就是惶恐。
她不明白。
臨淵沒有理他,替她收拾了簡單的行禮,帶她往山下走。
她木木的被他牽著走,好幾次想掉頭就跑。
但她終究是贏不了的,正如他所說,他可以隨時帶走她。
他替她點了穴,她便隻能驚恐的被他摟著腰,飛快地掠過腳下的山川河流,飛快地朝著那個讓她恐慌的地點走去。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院,布置尚可,坐落清淨,氣氛尚可。
他帶著她一路往裏走。
正屋裏相對而坐的一雙身影,遠遠的就讓她又怕又喜。
臨淵將她放在屋門口,替她解了穴道,她兩眼看著前方,差點栽倒在地上。
四年不見,爹娘的頭發竟然已經花白,身上是綾羅綢緞,已經不是當初那般模樣,可她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
他的爹娘啊!
兩個老人轉頭看她,臉上露出驚喜激動之色,顫顫巍巍的從桌邊站起來。
“玉兒……”
娘親不敢相信的低喚了一聲,聲淚俱下,上前一把摟住她。
“玉兒!你變瘦了!玉兒!娘的好孩子!”
爹也走上前來,原本不善於表達感情的爹爹,此時也激動得雙手發抖,手足無措。
娘親放開她,癡癡摩挲她的臉蛋,打量她,“娘的好孩子,長高了,怎麼這麼瘦,臉怎麼這麼白?這裏是哪裏,你怎麼又會在這裏?”
她不能說話,喉頭哽著什麼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爹爹見她傻愣著,喚娘親道:“你別嚇著孩子!她還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