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健很不願跟老頭兒扯入一場口舌之爭,早在前世的生活經曆就讓他明白,想用語言來說服一個人,實在是一件愚蠢又毫無成效的一件事兒。
不過,好在今天他的話不用讓那老頭兒接受,他隻需要讓該聽到的人聽進耳中便可以了。於是,司馬健裝作不經意望了魏延一眼,看到魏延眼中的期許和擔憂後,他微微一笑道:
“長者所言差矣。在下也認為義大行於天下,則/民心向善,國順天命。隻是魏小英雄所為,確是義舉無疑,因何隻為了想索取應得的一些報酬,便令諸人堂而皇之地借著‘義’的旗號,非但不感激魏英雄救命之恩,反而忘恩負義站在了道義的製高點指責魏英雄?”
這番話一出口,場麵中的氣氛登時緊張起來。那老者雙眼不再淡然,他低下頭,許久沒有說話。司馬健心中暗喜,以為自己這番話真說道了老人的心裏,還遇到了一個通情達理的長者。
可想不到就在司馬健準備和風細雨闡述自己的觀點時,老者卻慢慢抬起頭,神色堅定又似乎帶著一絲輕蔑道:“如公子所言,適才這位魏小英雄見我等命懸一線,便該見死不救?”
司馬健氣極,這老頭兒的話分明就是抬杠。魏延救下他們已是既定事實,司馬健不過就事論事認為他們沒必要用一套所謂的什麼‘義’來對魏延進行道德綁架,救下他們後再拿出一套令魏延愧疚的說辭來得了便宜賣乖。
老頭這麼一假設,分明就是將魏延放在了心術不正的假想情況下。按照司馬健的氣性,早知這些人這幅德行,魏延還真不如不救他們。
狠狠吸了一口氣,司馬健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了一下。畢竟,他主要表明自己跟魏延站一條線就可以了,沒必要動怒與這些人掰扯個清楚。於是,他向那老人隨意拱了拱手道:“或許,魏小英雄不該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這個錯誤的地點而已。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聆聽長者教誨。”
說罷這句,司馬健也不看那老頭兒臉色,便徑直走向魏延身旁道:“魏義士,道不同不相為謀,有些事多說無益,不若去我等之處暢談一番可好?”
“朝聞道,夕死可矣。”就在魏延點頭準備撤出這場風波時,一旁的老頭兒好像甩不掉了一樣,悠悠呆呆地說著這句話,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司馬健真的有些煩了,事實上,一百個這種漢代的傳統士大夫擺在司馬健眼前,他都不會覺得比魏延一根兒指頭重要。故此,他這次的語氣就有些冷:“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老頭兒那句話,是說掰扯清楚道理很重要,重要道早晨知曉做人的道理,晚上死了都不冤。而司馬健的回答,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知識和道理是無限的,以有限的生命追求無限的知識,您老有工夫,小爺恕不奉陪了!
可司馬健最大的錯誤,就是他不該說出這麼有逼格的話來,換成一個粗俗的武夫來,老頭可能冷嘲熱諷兩句就放人離去了。可聽司馬健說話顯然是個有學問的,老頭兒自然不願讓一個好苗子誤入歧途。當即都站了起來道:“不知公子究竟有何要事?魏小英雄能幫助公子的,老夫或許也能盡一份綿薄之力。”
不管老頭兒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反正這話聽在魏延的耳中就很不舒服。畢竟,老頭之前高高在上的架子是擺足了,這句話就很容易讓魏延誤解成:公子,你跟那個挾恩圖報的小人有什麼話說,老夫莫非還不如那小子強?
司馬健自然看到魏延的隱忍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故此,他心中也頗有反感這個隻會幫倒忙的老頭兒,直接道出了自己的任務:“在下欲往潁陰、許縣兩地,將兩封書信交予荀家、陳家,救兩縣百姓於水火之中。”
司馬健抬出這個名頭,原本想著老頭兒再說什麼知識、道理什麼的,總沒有兩縣百姓的人命重要。可他想不到,老頭兒聽到這話後忽然變得矜持了起來,還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似乎試圖散發出一種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高尚形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