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當教育理論已經趨於完善和成熟的時候,一些有識之士就知道,要改變一個性格是非常難的,難到比殺了他還難。所以,遇到傻逼的時候,千萬別試圖去改變他,盡你最大的可能,遠離他。
不過,改變一個人不可能,但說到慢慢扭轉一些人的所作所為,隻要方法得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很可惜的是,漢代遠沒有這樣的認識。在那套儒家體係裏,皇帝就應該是親小人、遠賢臣……不,是親賢臣、遠小人,一碗水端平,以天下為己任,要吃的比豬差,幹得比牛多的。
可那皇帝要不是這樣子,該怎麼辦?
涼拌唄。
沒有聰明人來扭轉,又在尚古的大環境中,那些群臣就隻能搬出聖人典論,告訴皇帝你不能這樣,你該那樣……有些剛烈的臣子,就還抱著柱子威脅皇帝,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撞死給你看。然後,他真撞死了,天下人還給他一個‘剛臣’的美名。
這種狀況在司馬健看來,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因為,對於劉宏來說,那些士大夫大臣與其說是勸誡,不如說是道德綁架一樣。他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你非要讓母豬上樹,這不是強豬所難嗎?
道德綁架在某種程度來講,其實比缺德更可怕。
所以,司馬健半點都不說劉宏的不對,反而不停點頭讚同劉宏道:“陛下,您說的太對了。您為大漢日理萬機、勞心勞力,享樂一下又怎麼了?真正有為的帝皇,哪個不是垂拱而治、天下宴平的?相反,那些累得跟狗一樣的皇帝,才是沒有本事兒的人。”
這話一落,劉宏的表情登時就仿佛找到了親人,那熱情和感動,讓司馬健依稀看到流浪狗終於找到了家……
“不過呢,在下覺得,陛下您這樣賣官鬻爵,也不是長久之策。”有了這口雞湯墊底後,司馬健就該轉折了:“您想想,您這樣賣官,那些沒錢的官員分期付款上任後,可不要拚著老命去撈錢來填補虧空?這些錢從哪裏來,還不是從老百姓身上吮血抽膏?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會聽信張角那套邪說,揭竿而起。換句話說,您這是被那些官員給坑了啊!”
話說到這裏,司馬健以為劉宏就該問自己的高策了。可想不到,劉宏卻詭異地一笑,說了一句讓司馬健毛骨悚然的話:“朕才不是那等無腦之人,那些逼得百姓造反之人,朕隻需一刀斬訖,借用他的人頭平息民憤,又可將他家產盡數收入囊中,如此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說到那些泥腿子造反,他們烏合之眾,又豈能成事?不過多殺些人罷了,我大漢什麼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人。”
聽了這話,司馬健再看向劉宏的眼神兒,就變得有些恐懼了。他不是害怕劉宏這個人,也不怕劉宏說殺幾個大臣那等荒誕的做法,而是懼怕劉宏那種想當然殺戮數萬、幾十萬百姓的思維模式。
一個人掌權者,在沒有權力限製的狀況下,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曆史上的慘劇基本上就是由掌權者腦筋掉鏈子的時候製造的。一個普通百姓的粗野無知可以導致家庭慘案,一個至高無上掌權者的想當然,導致的便是天下悲劇。
劉宏顯然就屬於這種沒腦子的家夥。可問題是,這怪得了他嗎?他就是一個河間的落魄王侯,雖然比劉備織席販履要強一些,但思想境界其實還遠比不了後來拜在盧植門下學習的劉備。他這樣想當然,看起來又是那麼理所應當。
的確,中國五千年曆史說起來源遠流長,其中也不乏流傳後世的典故事跡。但可惜,更多的還是對生命的漠視和慘無人道的殺戮,在君主專製的時代,當權者認識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民眾威力,卻是一直到了唐朝李世民那時候。
不要說什麼春秋戰國的孔孟早就意識到了,但問題是他們意識到不代表當權者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