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劉宏看著司馬健一副氣憤不已的神情,忽然就感覺此事必有蹊蹺。他雖然不明白什麼是‘隊友’,但‘豬’用來罵人,可是很早就有了。
聽司馬健這麼罵那些滿朝公卿大臣,劉宏怎麼也不覺得,司馬健跟這些人是一個陣營的。那臉色,不由也就漸漸緩和下來了。
司馬健何等機靈之人,看到這一變化,當即順著杆子就往上爬,大罵特罵道:“在下是說,那些士大夫當真都是碎嘴的烏鴉,無能的蠢貨!一個個整天擺著什麼‘天下為己任’的德行,整天不讓陛下這個,不讓陛下那個的,可看看他們,一天到晚都做了什麼?!”
這話一傳入劉宏的耳朵裏,那就如寒冬裏一股熱流彙入心間,暖暖的,很貼心啊。感情豐富的劉宏同誌,當即就想擁抱一下司馬健:“運鏢公子,果然還是隻有你最懂朕的心啊!你不知道,朕當初就想將你留在朕的身邊,那些人就敢在朝堂上對朕無禮。朕要不殺一個盧植,他們就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
頭一句話,還像人話,後半句,那就太失水準了:人家盧植究竟怎麼你了,人家在外麵拚死拚活,吃不好、睡不飽,不能喝酒更不能摟著媳婦兒享受二人世界,是在為誰平定天下?還不是替你收拾這一爛攤子?這天下真玩完了,跟人家盧植有半毛錢關係?
就盧植那能力,那聲望,跟魯肅後來跟孫權說的一個樣,一旦換了主人,人家說不定還能加官進爵了。可你劉宏,關你一個小黑屋,那都算是優待你。最有可能的,是賜你一杯鴆酒,或者將你跟梅花鹿一起煮了,做成‘福祿湯’都是有可能的。畢竟,李自成對待福王,就是那樣幹的。
可不管司馬健心中如何抱怨,事情真的如他預料一般,一切向著不可逆轉的方向行進了。本來就是左豐誣陷盧植的小事兒,卻陰差陽錯地成了皇權與士權之間的較量。
到底該怎麼救盧植呢?
“陛下,在下的確拜了盧植為師,此事萬不敢欺瞞陛下。”司馬健想了想,還是堵不如疏,從另外一個角度,勸勸劉宏,讓他正常點是十分有必要的。
但一見自己這話出口,劉宏臉色就轉黑,司馬健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十分艱巨:“但在下敬盧植隻此一人,與滿朝那些士大夫毫無關係。畢竟,在下是上過戰場的人,此番歸途也遭受賊寇圍攻,最明白打仗一不小心就沒了性命。”
這話娓娓道來,劉宏聽著平和而順柔的語調,心境也不知不覺放鬆開來。
“戰場上,刀槍無眼,縱然身為統兵大將,也要親冒矢石的。陛下您看那些整天說著冠冕堂皇大話的大臣們,哪一個能跟盧植一樣,為了您的江山,明知賊寇洶洶也義無反顧的?您說他這是為了功名利祿,在下覺得不是,要知道功名利祿也得有命才能享,拿命換那些,實在太蠢了。”
“可左豐說過,那廣宗小賊,不過撮爾小盜,盧植怠戰不前,分明就是想要擁兵自重。”這時候,劉宏真想起左豐了。但來不及讓司馬健無語,劉宏忽然又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地話來:“其實,戰陣之事,朕雖未曾親臨。然當初黃巾驟起,遍及漢室八州之勢,朕也是清楚的,說什麼廣宗黃巾不過一小群賊寇,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劉宏竟然知道?
劉宏竟然知道!
司馬健這臉色登時就變了:這其中蘊含的信息,足以讓自己揣摩了……
既然他明知道左豐誣陷,那為何還要置盧植於死地?是漢室與士大夫們的夫妻生活,真的到了分家離婚的地步了嗎?劉宏為了震懾這些士大夫們,必然要找一隻雞出來,殺雞儆猴嗎?
可為何偏偏是盧植?
這個問題一在司馬健腦中閃過,他忽然就情不自禁地抬頭望了一眼靜默不語的劉宏,看著這一刻高深莫測的劉宏,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複雜哀憐的光,他猛然就好像被刺了一下,飛快將頭又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