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府,
院中再沒有蹴鞠的熱鬧聲,因為府邸的主人,此時心情很不好。那些家丁下人,自然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與曹嵩最親的曹熾都乖乖坐在茵毯上,開始長籲短歎起來:“司馬家的小子,你為何一來雒陽,就老往我們家跑?”
“唉,叔父,我現在才發現,為何那些個大將軍、大儒,甚至陛下,都愛找我談心了。”司馬健臉色看起來比曹嵩和曹熾更痛苦,那眉頭皺得仿如險峻山川。
“不錯,你跟你陳寔、鍾瑜,大將軍這些人都能扯得上關係,怎麼就不去禍害他們家?”曹嵩看起來也很傷腦筋,一口氣都為司馬健說出了不少下家。
可司馬健狠狠咬了一口雞腿後,仿佛仍舊得不到滿足,憤憤哀歎道:“伯父您有所不知,以前我還以為是我天賦異稟,容易讓人感到親近信任。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就是個無官無職的屁民,有些話他們告訴我之後,既能一吐為快,又絲毫不擔心我會給他們帶來什麼不良後果啊。”
這番感悟,是司馬健離宮後,忽然頓悟出來的。劉宏一番幾乎沒有什麼保留的話,讓他瞬間明白了弱者的悲哀。因為對於朝中那些大人物來說,他說出去的話,幾乎就相當於一個屁,是沒多少人會放在心上的。
而就算自己將劉宏要殺盧植的真正原因告訴曹嵩,曹嵩會因此覺得自己更有價值嗎?
不,不會的,曹嵩隻會覺得,自己是個不知輕重的家夥,然後飛快地幹掉自己,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再對於劉宏來說,他一旦知道自己在外麵亂說話,那捏死自己,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三人談話內容根本驢唇不對馬嘴,唯一有所共鳴的,就屬曹家兩兄弟了。但見司馬健就是不接他們的話茬兒,他們也隻好彼此對視一眼,哀歎一聲道:“行了,我們在步廣裏那處,還有座宅院,你就當做你在雒陽的一處落腳點吧,以後別來我們這裏蹭吃蹭喝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這話一出口,司馬健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再沒有半點哀愁。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油膩膩的手卻已開始向曹嵩要房門鑰匙了:“幾進的宅子,我這人不喜歡大宅子,地方太大容易睡不好覺……”
曹嵩真的開始後悔招惹上司馬健,究竟對他曹家來說是助益還是災難。反正直至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從司馬健身上得到半點好處,卻已經賠了一株珍貴的珊瑚加一柄中興劍,算上此時的宅院,前前後後就將近扔出去了三百萬錢。
曹嵩的確家底兒甚厚,但也架不住這麼糟蹋。可不給司馬健那座宅院,讓全雒陽的人都知道,自己與這個‘雒陽公敵’走得很近,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至於說閉門不見,曹嵩還又有些舍不得這位目前八麵玲瓏的家夥,隻能當破財消災了。
不過,就當曹嵩以為打發走這位瘟神的時候,一名家丁卻忽然趕來向曹嵩稟告道:“大人,司空袁大人來訪。”
“袁逢,袁周陽?”曹嵩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他來找我幹什麼?”
家丁的臉色就有些為難了,囁嚅回道:“回大人,袁大人不是來找您的,是來找司馬公子的……”
然後,曹嵩和曹熾看司馬健的眼神兒就大不一樣了。要知道,一個人的價值,是可以通過他交往的人物來判斷的。別看司馬健如今無官無職無品秩,可就如剛才曹嵩所說,他在雒陽交往的人,不是海內大儒陳寔,就是執掌著天下兵權的大將軍何進,甚至還有當今的天子。
也就是因為這些,曹嵩才會雖然頭疼,但依然就送了司馬健一座宅院。否則,整個曹府當中也有幾個讓曹嵩看得順眼的子侄,為何就不見曹嵩送給那些人一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