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先生,你怎麼了?……”劉宏看著半天還沒有說出自己究竟想當什麼官、但背部卻開始一抽一抽的司馬健,忽然有些擔憂起來:這位先生,莫非年紀輕輕就身染惡疾?是不是就會這樣亂抽抽兒兩下?這要是英年早逝,那該是朕多大的損失啊……
快要笑傻了的司馬健,終於在劉宏呼喚他第三次、甚至劉宏都打算起身扶他起來的時候,堪堪反應了過來。不過,那臉上還為褪去的笑,就跟一株尚未凋零的老菊花般,怎麼看都讓劉宏感到毛骨悚然:實在,特麼太醜、太傻了……
“咳咳,司馬先生,族伯之事,不過朝堂一言而已。真正的問題,還是在你身上。”劉宏趕緊一膝蓋又跪坐在了茵毯上。若不是漢代不興屁股挨地的坐法,司馬健估計劉宏剛才那驚恐勁兒,一屁股就能將那毯子砸兩個坑兒。
“草民畢竟在士大夫眼中,乃是商賈賤民。陛下無論要賜在下孝廉身份、抑或是收入鴻都學院,都會令士大夫深感蒙羞。”司馬健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地小心,因為他知道這都是麻痹劉宏的廢話,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又故意吊了一下劉宏胃口:“不過,卻有一職,倒跟草民這等商賈有關的……”
“司馬先生思慮周詳,朕錯怪先生了。”劉宏果然沒聽出司馬健的語言陷阱,還一副冤大頭的模樣問道:“究竟是何職?”
司馬健輕啟朱唇,緩緩道來:“平淮令。”
漢代經濟體製,跟司馬健前世開放的中國特色經濟體製可是半點都不一樣的。真正要對比的話,隻能拿建國時期的計劃經濟來對照一下了。
漢代時候,生活上用的鹽以及鐵器,這些都是國營的,東漢末年時候,包括釀酒,也是國營的。但最主要的,還是鹽和鐵。你私營想幹這些買賣,那窮鄉僻壤開個小作坊、弄個鐵匠鋪曬點鹽、打個鋤頭鐮刀什麼的,官府或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若說你名氣很大,生意也做大了……嗬嗬,那你就等著挨宰吧。
均輸令這一職,源自漢武大帝元狩年間起用桑弘羊等人,製定和推行的一係列經濟政策。不得不承認,漢武帝是漢朝最閃耀的一顆帝星,他將當時不可一世的匈奴打得失昆侖山,打得土崩瓦解,實在前無古人的一代偉業。這種事兒,就是第一個皇帝嬴政,都沒有辦到的。
可打仗是燒錢的一項活動啊,尤其打匈奴,要養馬、要源源不斷的糧草,軍費開支那叫一個浩繁。尤其那年頭兒漢武帝還點背兒,時不時還有天災降臨,百姓四處流亡,國庫空虛,財政那叫一個入不敷出。
沒辦法,逼得朝廷都不得不向世族豪富借錢,偏偏那時候富豪十分沒眼色。假如有幾個沈萬三一樣的家夥向朝廷捐款,漢武帝說不定也不會向這些豪門舉起屠刀。那時候富商大賈冶鐵、煮鹽,財累萬金,卻還向朝廷哭窮。
漢武帝有鑒於此,重新禁止了山澤,又實施鹽鐵官營。兼領大農的桑弘羊針對食鹽官營實施不力,麵對‘各吏爭市,鹽價騰貴,私販乘機牟利,官鹽滯銷,鹽利收入,幾不敷其費用’的弊端,‘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又置均輸(負責轉運)、鹽鐵官’。
由此,一大批大司農屬下的官,分管各個郡國,大力實施‘平均配運、調節鹽價’的平準(平抑物價)法,由官府管理山海資源,提供煮鹽場地和生產工具,召募百姓自備生產費用製鹽,然後由官府收購、運輸、銷售。
到了東漢末,平淮令就成了‘以均天下郡國轉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貴賤相繼歸於京都’的平準令,隸屬大司農,秩六百石。
這樣的官兒,在真正的士大夫眼中,那就是個屁啊。既不能執掌一方實現抱負,又不能剛正直言,名留青史,整天跟一些商賈賤民打交道,跌份兒啊!
可對於司馬健來說,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個官職。要知道這官兒雖然品秩不高,但問題是大漢十三州,一州僅置一人!
放在前世來說,司馬健就相當於一個省的交通局局長兼工商局局長、還得再兼省經濟改革示範小組組長,另外,還要兼那麼一點稅務局副局長的意思。畢竟漢代主要征收的賦稅主體是糧食,工商業的賦稅繳納的大多是錢,也是由平淮令收取再繳納國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