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地越來越荒涼,草越來越長的時候,司馬健便知道距離他的目的地就越來越近了。然後,他還得知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是皇甫嵩奉詔平叛這件事兒,嚴重打亂了耿省長率兵跟韓遂死磕的計劃。
不管從禮節還是形勢上來講,耿大人都要等到司馬健將援軍帶來,然後,再繼續跟皇甫嵩撕逼。
是的。
司馬健進入軍議大堂之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耿鄙正在和皇甫嵩開撕。並且,這一次開撕還跟曆史十分不一樣。因為,他們還組起了團夥,分工明確地開撕了!
“將軍,您身負皇詔前來,又持周慎首級安定軍心。如今援軍又至,我等盡占優勢,此時若不出兵,恐有負皇恩啊。”耿鄙看模樣,就是司馬健見過做多的士大夫標準模樣,雖然高矮胖瘦不大相同,但身上那一股子倔強又文酸的氣質,簡直就是一個醋缸裏泡出來的。
皇甫嵩臉上這時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滄桑,但重掌大權的翻身和臨危受命的責任,還是讓他單是坐著就有股不怒而威的貴態。跟身材幹瘦的耿鄙比起來,怎麼看都有著極強的氣場。
由此,對於耿鄙的意見,他隻是笑笑,並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將軍,韓遂欺我漢軍無膽,乃為大辱!此番若是不戰,恐令兵士心生懼意,如此豈非更助漲了韓遂氣焰?”這一嗓子好似炸雷,把滿堂眾將都嚇了一跳,司馬健抬頭一看,登時莞爾一笑。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相識董卓。
董卓這麼咋咋呼呼的原因,司馬健是再清楚不過的。之前董卓就算是涼州一戰的功臣,如今周慎又得妥善處置,他若能一戰拿下戰功,那在涼州的聲望就一時無兩,即便皇甫嵩久鎮涼州,他甚至都可以分庭抗禮。
這位大老粗,跟何進完全不是一個類型,他對於軍權的貪戀,完全要比女人要上心太多。演義上說他因為貂蟬跟呂布鬧翻,完全就是瞎扯淡,文人就是濫矯情,啥政治陰謀的大事兒都能扯到女人身上。
耿鄙之前的開言,原因也不用明說,估計就是傅燮已經勸過他了,現在他爭憋著一肚子氣想要打一個翻身仗,好好讓傅燮看看自己的斤兩。然後讓傅燮痛哭流涕的跪舔說自己眼瞎——不得不說,這又是一個周慎的翻版,唯一慶幸的是,他上麵還有皇甫嵩壓著。
聽了一位涼州刺史、一位破虜將軍兩位大佬的意見,皇甫嵩便不能再緘默以對了。但隨後說出來的話,卻讓司馬健感覺皇甫嵩有裝神棍的嫌疑。
皇甫嵩捋了捋都已經花白的胡須,開口道:“兵法有雲,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餘。有餘者動之於九天之下,不足者陷之於九地之下……”
實在是皇甫嵩這次官拜左將軍,就在大將軍位之下,而且這還是個嚴肅的軍議場所,司馬健不敢打斷。否則私下皇甫嵩這麼說的話,他一定會苦著一張臉向皇甫嵩哀求道:“皇甫老爺子,咱說人話好不好嘛?人家雖然大學畢業,但主修的課程不是《孫子兵法》……”
但幸好,司馬健不敢這麼說,耿鄙有資格道:“將軍,可否明言?”
耿鄙的麵色很不友善,斜著眼明顯在表達:嘿,老頭兒,咱都是江湖老手,這一套都早爛熟於胸,你好好意思拿出來講?什麼孫子兵法,都不過是人說的而已,你少扯這些沒用的。
皇甫嵩自然看出耿鄙心中有氣,但卻裝作沒聽見,仍慢慢道出他不急於出兵的緣由:“如今韓遂兵臨陳倉,城雖小,但牢固得很,又有傅南容鎮守。若沒有個一年半載,是拿不下陳倉的。我們就先等他們打累了,玩膩了,然後再出動,以逸攻勞,他們想不被收拾都難。”
“將軍,您的意思是,我們十萬大軍,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傅郡守獨守孤城?”董卓再也忍不下去了,即便皇甫嵩曾經是他的老領導,也不得不含怒出口:“將軍,十萬大軍什麼都不做,在此空耗糧秣,卻要看著前線將士孤立無援,請恕末將從軍二十餘年,未曾見過這等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