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人,”散關之內的司馬健,對著眾將凝重地說出了這句話:“一個不怕死、又通羌語、武力高絕還能言善辯的一個人。嗯,能言善辯這個可以不做很大的要求,但必須不怕死。”
昨天的戰鬥不算嚴酷,但絕對激烈,雙方更是付出了人員的傷亡。司馬健可是知道,用打仗來表現自己很硬的做法,隻需要一次就夠了。隻要繼續下去,雙方遲早會打出火氣來,即便是司馬健這次前來,特意選擇了馬騰麾下那些羌胡部隊、以及自己遠在河內,這些跟羌胡並無很深恩怨的鏢師。
隻要是血和火,隻要是男人,就會在戰爭中將怒火累積起來,最後化為不死不休的仇恨。
所以,來過一次硬的之後,時機就已經成熟。司馬健可以去告訴那些羌胡大軍們,他來散關並不是來打仗的,隻是來做生意掙錢的。
這種事兒,毫無疑問需要司馬健親自來做。他也不想假手他人,不過,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障礙,就是那些羌胡兄弟好像不會普通話……
所以,司馬健必須要一個懂得羌語的家夥當自己的翻譯。
他的首選人員,自然是馬騰。但考慮一下後,他又放棄了這個人選,這事兒畢竟風險太大,萬一那些羌胡認準了就要跟漢軍拚死拚活。司馬健至少得留下一個可以統禦大軍做決策的人,而那個人顯然非馬騰不可。
由此,他才會在今天將軍中大小軍官都召集了過來,道出了自己的這個要求:“敢做這件事兒的人,我也絕不會虧待,今天事情要辦成了,升官加餉隨他要求,隻要別想比我官兒還大就行。要是不幸死在了城牆下,他的妻兒就由司馬鏢局負責照顧,有武力高強的鏢師負責教導武藝,有名滿天下的大儒教導經文,有我這個官場老油條給他仕途鋪路……”
開出這樣的條件,毫無疑問是很誘人的。司馬健也絕對相信那句話,叫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果然,不待司馬健將話說完,堂下便有一人豁然起身:“司馬大人,某願往!”
司馬健回頭一看,隻見一位個頭兒中等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此人兩鬢和下巴上密布著粗糙的短髯,頭發和眼珠微微有些發黃,左頸處一塊手掌大小的燒傷疤痕。眼神堅毅沉穩,透露著一股子不懼生死的氣勢,讓司馬健第一印象感覺十分好。
再看他一身羌人打扮,天青色頭巾,天青色的戰袍和綁腿,五顏六色、鑲著小件銀飾品的袖口和領口。他雖然沒有披甲,身旁卻放置著一根長達四尺的三棱銅棍。
那沉重的銅棍呈錐形,粗大的一頭牢牢地纏著青布,便於手握,而另外的一頭卻銳利無比,上麵滿是幹透的血跡,顯然是他縱橫沙場的利器。這三棱銅棍能劈能砸,能刺能挑,倘若運用靈活,比環首刀可要凶狠百倍,但因其過於沉重,所以若想運用自如,非要有九牛二虎之力不可——顯然,此人看似體魄不驚人,卻是力大無窮、武藝超群的猛人。
這人一站出來,馬騰便露出了‘果然是他’的神情,對著司馬健解釋道:“此人乃是我帳下刑騎營將士,姓龐名德,字令明,不知因何入了大牢,因邊關戰事緊迫,他便編入了我麾下刑騎營,並短短時日成為公認的頭領。”
刑騎營是古代一支極為特別的編製部隊,嚴格來說,這支編製根本不屬於正規編製之內。因為他們的兵士來源,不是犯了軍規、就是犯了死刑的囚犯,每當戰事緊迫的時候,這些人就會被征召出來獨立一營,成為戰場上的首選炮灰部隊。
朝廷打的主意,是想著廢物利用一番。但在司馬健看來,這樣的做法往往適得相反。這樣的一支部隊,在軍營最受歧視。又因本身就是待死之人,所以他們也最無視軍法紀律,一個亂哄哄的編製中充滿著欺壓、肮髒、毫無希望的氣息,沒有任何出路的他們,除了想著叛逃、就是死得痛快一些。而實際上在戰場上,最先動搖叛逃的,就是這樣的部隊,因為他們對於戰鬥沒有半絲渴望、隻有十足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