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的羌胡首領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左臂,忽然那個兵士似乎不小心弄痛了他的傷口,氣得他揮起完好的右臂,狠狠一巴掌就扇在了那兵士的臉上,暴跳如雷地用羌語吼道:“滾,滾出去!”
接下來,他暴躁地就如一隻即將進入冬眠,卻還沒有保存夠足夠脂肪的野熊,看到篝火上架著的奶酒,抓在手中狠飲了一口。但隨後又不滿足奶酒已經涼了,又狠狠地摜在了地上:“該死的漢軍,果然還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而且,隻是得到了一車的布匹,我們就失去了一千名勇士的性命。睿智的天空之神要是知道這些,它也會為我們的愚蠢感到恥辱。”說這話的人,是昨天在戰場上就勸首領不要輕易出兵的白馬羌首領。
此刻穹廬形狀的帳篷裏,聚集的都是一臉鬱悶的大大小小部落首領。他們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抬頭看著帳頂象傘蓋一樣用樹枝和細棍構成的帳頂。帳頂中央有一圓孔,既可以射入光線,又能使帳內的煙可以出去,因為他們經常在穹廬中央生火。這時候,就好像那一抹的陽光,可以融化他們的鬱悶一樣。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看著穹廬頂,也有人看著穹廬的側麵和帳頂的毛氈,還有人看著帳門的毛氈。也有人眼神渙散,遊離地看著帳門門柱上裹著的金子,或者帳壁上掛滿的綢緞錦繡。
這時禿頭首領已經坐在金壁輝煌的包金胡床上,斜倚著旁邊的紫色鑲金小幾,似乎心平氣和了許多:“都不要再說了,我以大地之母的名義起誓,以後不會再做這樣愚蠢的決定了。”
昨天那一場攻關戰,羌胡大軍可謂損失慘重。猶豫大軍毫無波次、毫無準備地混亂衝擊散關,結果使得散關之上的守兵肆意傾瀉著他們的弓箭、火油、滾石等防禦器械。這些羌胡大軍知道散關的守備是充裕的,隻是上一任的守將聞風而逃的作風,連帶著讓他們太小瞧了那位馬騰,以為馬騰也是那種被大軍一衝擊就嚇得屁滾尿流的角色。
想到這位新來的守將馬騰,禿頭首領忽然忍不住撓了撓鋥光瓦亮的頭皮,疑惑向眾人問道:“這個馬騰,為何我覺得這名字如何熟悉?”
“他就是前年阻止了先零部落吞並卑湳部落,令其卑湳部落遷入漢地,為其效力……”
“就是那個千裏奔襲煌中月氏部落,解救了數百漢人奴隸的馬騰?”
“也是那個不屑跟他那個上官陽球翻臉,放歸我們幾十名族人的人。”
眾位羌胡豪帥首領紛紛開口,幾乎每個人都能說出一些馬騰的事跡,而當這些詭異的事件彙聚到一起之後,禿頭首領忽然就從中捋出了一點規律,就是看起來馬騰既不偏袒漢人,也不仇視羌人,這種做法,讓他驀然就想起了一個在羌族部落當中被傳揚的人物:“馬騰也是馬姓,可跟當初的隴西太守馬將軍有故?”
“豪帥,此人正乃馬援將軍後人,並且,他的母親就是一名羌女。”白馬羌的首領似乎對馬騰熟知不少,侃侃解釋道:“馬騰其父為天水蘭幹尉,因家族沒落娶羌女為妻,生下馬騰。如此算來,他馬騰身上還流著一半我們羌族人的血。”
“難怪如此!”禿頭首領猛地一拍腦門兒,站了起來說道:“世代公侯的將門之後,又有著我們羌族勇猛善戰的血統……”話剛說到這裏,禿頭首領忽然又鬱悶起來:“隻可惜他在漢為官,難免學了漢人那卑鄙無恥的伎倆。”
眾人一聽這話,誰都知道首領還在嫉恨昨日的蠢事,底下自然一片鴉雀無聲,不知如何應答。
但就在眾人以為這場軍議就要這樣結束時,忽然一名羌族勇士跑了進去,大呼小叫道:“各位首領,昨天那個漢人又出現了!”
“什麼?!”禿頭首領這下就不淡定了,聰明的狐狸隻會上一次陷阱的當,那個漢人當自己是什麼,蠢豬嗎?
“這次,就算他帶了十車的貨物,我也絕不會再上他的當了!”禿頭首領的保證都那麼氣勢洶洶,讓人聽了都很有安全感。
可那位來傳消息的羌族勇士這時就有些尷尬了,小聲回道:“豪帥,這次他連一車貨物都沒帶,隻帶了半車……”
沒什麼任何還能讓禿頭首領暴走了,在怒火的蹭蹭刺激下,他不顧左臂傷痛怒吼著:“這一次,我定要殺了那狡猾陰險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