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這些都是你做生意掙來的?”當司馬健趕著數千牛羊和幾百輛牛皮、牛筋入城,簡直引起了一場轟動。向來寵辱不驚的皇甫嵩大將軍也都忍不住來湊了熱鬧:“這場生意所獲,簡直比老夫一場大勝還要豐厚,而你花費的,不過區區麻布之物?”
皇甫嵩自然不能公開將鹽鐵這等違禁品宣諸於口,但即便是那些貨物的壟斷暴利,也遠遠抵消不了司馬健帶回來這些貨物的價值。尤其,當司馬健還一臉謙虛微笑說道這隻是一半交易量的時候。
“好,好,不錯,牛筋很完整,更妙的是都已經被木槌捶過了,鬆軟、完整,隻要破成絲就能做成弓弦或強弩的機關。對付羌胡騎兵,我軍最需要的就是弓弩啊……還有這馬尾也不錯,每一束都長過了尺五,絕對上等貨。”皇甫嵩仔細檢驗著鏢車上的貨物,假如說他之前還認為司馬健在通敵,現在有了這些事物,他隻恨司馬健為什麼僅帶了一千輛鏢貨這麼少的東西、這麼晚才去通敵?
“皇甫將軍,末將跟那些羌胡做生意,還帶回來一種東西。”司馬健笑嗬嗬地看著皇甫嵩,覺得自己非常有當狼外婆的潛質。
“什麼東西?”
“就是……”司馬健再度神秘一笑,忽然對著滿營將士便舉臂高聲呼道:“就是羌胡他們及時行樂、就地狂歡的傳統,將士們,今夜你們是否想來一場篝火盛宴?!”
“萬歲!”滿營將士振臂應和,誰能拒絕這樣的美事兒?
可就跟世事總難全一樣,就在司馬健此刻成為全營焦點的時候,一人忽然慍怒而出:“我等此番困頓隴西未建寸功,今夜又要縱酒宴飲,如此所為,豈能對得起陛下所托,又豈能對得起涼州百姓的殷殷期待?!”
很顯然,這句話在此刻說出是很不合時宜的,但問題是,董卓也從來不是一個讓人感到舒服的將領。司馬健很想反駁一下董卓,他遠赴散關、兵不血刃收服三萬羌胡大軍算不算一場大勝。但在理智終究壓住衝動後,他也明白,跟董卓這種滾刀肉,是沒有任何道理好講的。
於是,他隻是微微退到了一旁,將此事交給皇甫嵩處置。這個時候,不借勢就太對不起他的智商了,畢竟,他的智商讓他看出,董卓這一鬧,折損的不僅是他司馬健的麵子,連帶著還有皇甫嵩的。
並且,確切來講,司馬健折損的不過那一點什麼都不值的麵子。而皇甫嵩這裏,丟失的其實還是他在軍隊的威信——這對於任何一支大軍的統帥來說,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果然,皇甫嵩之前還樂嗬嗬的臉,瞬間就冷厲下來:“董仲潁,你是在質疑老夫以逸待勞的軍略了?”
董卓當然在質疑這點,事實上,他從頭至尾都不認可皇甫嵩這等縮頭烏龜的做法。可當然滿營將士的麵,直接打皇甫嵩的臉,他還沒有那個膽子,更沒那個資格,隻是再度表明自己的觀點道:“將軍,末將並非這個意思,隻是兩軍僵持一月有餘,將軍始終未有任何軍令傳達。如今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我等卻要在後方置酒高歌……”
“休再多言!”皇甫嵩陡然打斷董卓的話,白眉倒豎叱喝道:“你若當真有破敵之策,就該如司馬小弟一般,去前線收服三萬羌胡大軍來,而不是看到別人立下大功後還在這裏說什麼風涼話!”
董卓被皇甫嵩這般強硬駁斥,一時氣得滿臉躁紅,滿眼不忿地瞪視著皇甫嵩。對於董卓這等粗人來講,他才不會將怒氣轉嫁到司馬健這個始作俑者身上,董卓這種人,要恨就恨直接向他開炮的人,欺軟怕硬從來不是他的性格。
司馬健靜靜看著此幕,眼皮不由緩緩地眨了眨,但隨即就化作一抹渾不在意的微笑:反正董卓跟皇甫嵩從來都是尿不到一個壺的,自己也沒必要當什麼好人去調解兩人之間的矛盾,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還是讓兩人就跟曆史上一樣相恨相殺著為好。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隴西的軍營中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每堆篝火之上都架著一口巨鼎,裏麵煮著一頭全牛。
牛在這個時代是很少被宰殺的,因為它們是田間的勞力,普通百姓不經官府同意殺牛是犯罪的。就算是貴族士人想吃牛肉,也要打著這頭牛是自己受傷不能勞作的旗號來進行。古代人自然有古代人的哲學,在後世,西方人總是批評中國人吃狗肉,認為這是傷害人類的朋友。孰不知吃牛肉為生的他們如果到了中國的古代,不知道會不會先拉去衙門打上一頓屁股,然後告訴他們,牛才是人類最忠實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