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記憶

小的時候,冰箱不是家家都有。於是,很多家庭都有自己儲藏蔬果的方法,比如家有小院子的會找一處陰涼的地方挖一處菜窖,或者在樓下的空地上蓋一處小小的煤棚,一來放煤二來可以儲藏白菜和土豆等過冬蔬菜。

那時候,無論是菜窖還是煤棚都是我們遊樂的地方。菜窖裏冬暖夏涼,隻要一有機會,我們就像猴子一樣,鑽進地窖裏找一些吃的出來,土豆啊,紅薯啊,雖然是生的,可是我們也會想辦法拿出來幾個,拿到河邊找些幹樹枝燒成炭烤土豆吃,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好玩,因為火太大,烤完的土豆外麵都有一層厚厚黑黑焦了的殼,每個人的嘴上也都留下了偷吃土豆的印記;這其中少不了的會夾雜著歡笑聲以及被大人發現時的追罵聲。

記憶裏的冰箱是從冷庫開始的,尤其是夏天,冷庫是一個特別讓我們神往的地方。因為,那裏存放著一個夏天的冰棍……

5分錢的奶油冰棍和2分錢的豆沙冰棍是到現在我還能記得起的味道,因為那時候,我隻能買的起這兩種冰棍。有一次,我和幾個小夥伴趁大人們不注意鑽進了冷庫裏,看著裏麵那麼多冰棍,我們每個人都在拚命地咽口水。

外麵驕陽似火,而冷庫裏卻是另一番天地。就在咽口水的2分鍾裏,我們仿佛一下子就過完了夏天。

除了鑽菜窖、冷庫,其實那時候我們也會幹一些“正經事”,就是去撿冰棍棒,那些日子我們分成幾個小組,分別去電影院、旱冰場、籃球場尋找冰棍棒,500根冰棍棒可以換5分錢。

那時,我經常被大一些的孩子分到籃球場,因為那裏最熱,所以我和另一個小朋友撿到的冰棍棒數量也是最多,更有時候打籃球的哥哥剛買了一根冰棍,我們就死死的盯著,因為在籃球場附近撿冰棍棒的不止我們,還有其他比我們更大一些的孩子,有時候我們甚至會為一根冰棍棒和別人打架。

撿的差不多了,我們會把冰棍棒集合在一起,開始清點數目,因為不是每次都能撿夠數,所以當湊夠500根之後,我們當中年齡較大那個家夥就會帶著冰棍棒去換錢,然後買冰棍。

終於拿到了錢,我們又會為買奶油冰棍還是買豆沙冰棍爭執一番,其實,無論是哪一種口味,隻要能吃到我們都特別喜歡,因為隻有一根,所以我們每次都買奶油味的。吃的順序通常是從年紀最小的那個人開始,每人隻能舔一口,而且誰都不能咬,整個暑假就在我們費盡心思吃冰棍的歡樂中很快過完了。

再往後幾年,我們看著海爾兄弟的動畫片時,會從自家冰箱裏取出自製的白糖冰棍,看動畫片的人手一根,想吃就吃。那個時候,冰箱已經成為每個家庭都必備的一樣家用電器,但它最重要的功能不是放新鮮的東西,更多的是放剩菜和剩飯。

雖然家裏有了冰箱,但冬天蔬菜的儲藏還是要依賴菜窖和煤棚,家裏如果人口多,吃飯的嘴也就多,大量的蔬菜根本也塞不進小小的冰箱裏。

那時候,冰棍和冰塊都不再是夏天才會有的獨特味道,冰鎮過的桔子水,才是一年四季都特別受歡迎的東西,渴的時候一飲而盡,痛快地取代了冰棍或者奶油雪糕的各種地位。可是,貪涼的我於是很快便與腸胃炎的關係更加親密。隻是家裏有了冰箱,卻並沒有帶給我更長久的快樂,因為,我和小夥伴再也沒有機會去冷庫,也再沒體會過幾個人吃一根奶油冰棍時的快樂。

大人們好像比以往更加忙碌了,而冰箱更像是家裏新增加的一口人,每到月底交電費的時候,媽媽都會長籲短歎。

以前家裏的冰箱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它每天不分晝夜地打“呼嚕”。白天的時候還都不覺得,因為冰箱一響,家裏人就會拍一拍冰箱,然後它就不太響了,到了晚上,因為特別安靜,所以冰箱發出的各種奇怪的“呼嚕”聲音,讓我很害怕。

那時候,冰箱被擺在我睡覺的屋裏,冰箱一開始打“呼嚕”,我就隻能靜靜地看著它,直到不響了,我才敢睡。記得有天晚上,冰箱響得特別厲害,父母又都去上夜班,我眼睛都盯酸了,它也沒停下來的意思,於是,我壯起膽子有模有樣給冰箱來了一腳,結果,它就象一隻破箱子呼嗤了幾聲便安靜了下來。

那晚也是我睡得最美的一夜,第二放學回來,我遇到鄰居拿著工具到我家,說是修冰箱,但折騰了很久也沒修好,自此,我家的冰箱就再也沒活過來。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冰箱也變得越來越節能環保,當然它的“呼嚕”聲也越來越小了。冰箱的功能是越來越多,但它卻不像菜窖、煤棚、冷庫一般,成為我兒時抹不去的記憶。(文/何斌)